“你见过那种壁床吗？就是一块床垫，白天立在墙上，下面放桌子，晚上再把桌子收起来，垫子平铺当床——我一般就睡那儿——四面透风，冬冷夏热，还有很多蚊虫。” “其实还好，我不觉得睡那有什么，毕竟比起阳台……我更害怕浴室。”边迹在被子里攥紧睡衣，但因为黑暗，无法被严岸阔发现，“因为周阿姨喜欢早睡，睡前习惯去厕所。我下课晚，所以，被严格限制洗澡时间，只能洗十五分钟。 “她当时吓坏了，尖叫着出去找我爸，问我怎么还在里面。我爸就骂我，问我怎么不锁门。” “反正，这种事还挺多的。那个阿姨总觉得她是后妈，我在针对她，所以我不能惹她半点不高兴，否则就要跟我爸告状。哪怕她做了花生饼，我也得吃完，再笑着夸她手艺厉害。” “所以啊，我因为过敏去了两次校医，”边迹无奈极了，“可我爸说没关系，打个吊水就好了。” “我下定决心离开家，是因为……”边迹说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听到他们上床。” 他以前就觉得奇怪，因为边迹平常的性格直白热烈，没道理在床事上那么小声，像在刻意憋着似的，原来还有这个前情。 “一声声的，很刺耳。我妈在的时候，他从来没给过好眼色，可能那时候也跟别人在做……他……当我的面……我受不了。”边迹明显哽咽了一下，“于是我就去找他，让他们以后小声。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但边迹决定的事很难撤回，他决定要在今天撕开伤疤，就不会中途把布蒙回去让它继续生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亲爸能说出来的话。 边迹讲得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听不出什么情绪，除了偶尔会加重的颤音外，时常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十足幽默的说书人。 “一开始我还挺开心的，因为寄宿学校只需要周末回家就好，其余大部分时候都住校。”边迹无奈地摇摇头，“而且我姑姑是个很好的人，非常宠孩子。所以，她肯把家里的次卧分出来，让我跟弟弟共用一个卧室，已经让我很感激。” “但凡是我的东西，他都会抢过去。画集、作业本、邮票册……等等，都被他撕掉过。”边迹没提到的是，画集是他少时花了三个小时排队买到的签名本，作业是他熬到十一点做完的必答卷，邮票册则是妈妈临走前送他的礼物。 “你弟弟想把你赶走。”严岸阔这样分析。 孩子也许是觉得在自己家里开一把锁谈不上道德负担，也许是对寄人篱下的哥哥怀恨已久，也许是被日记的内容冲击得失去理智，总之他做了连自己都很不齿的事情。 严岸阔的拳头骤然捏紧，“边迹。” “高考前我住在我爸那儿，那时候，他已经换了新房子，有新孩子。所以，我又要跟新的弟弟一起住。” 边迹低低地颤抖，不知道在笑还是在哭：“他突然告状说，他的钱丢了，说是我拿的。我他妈人都傻了，我把书包乃至全身都脱干净，就为了证明一件我没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