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要告诉你阿娘。”她那时太小了,看不懂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只觉得那女子好看,同时瞧着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于是应了。后来,那女子持剑而来,于满天雷声中,一剑刺入了她的心脏,断了她的神脉。再后来,当着那女子的面,迟神一剑刺入她阿娘的胸口,鲜血溅在她脸上,也落在女子的白衣上,如同洗不掉的朱砂。“啊!!!”爻桤突然头疼欲绝,那刺目的红色仿佛就在眼前,直逼她内心摇摇欲坠的理智,手中的锦色感应到主人的痛苦与愤怒,泛着血红色的光。爻桤高声质问道:“你既然这般神通广大,为何,为何当初护不住阿娘?”这短短的一句话使爻汐愣在了原地,面上的淡然和平静顿时便崩塌,手中的神剑光黯淡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爻桤挥剑向她刺来,却不躲,仿佛傻了一般,乌黑的眸子映了爻桤的影子,却又仿佛透过这影子瞧见了记忆中的女子。“我……没用……护不住她……”剑刺入心脏时,爻桤听见眼前之人极轻的一句呢喃,仿佛含杂着无数个日夜的悔恨和悲殇。血溅在爻桤手背上,亦如当年她阿娘的血那般滚烫。“为何……不躲?”爻桤喃喃地问她,眸中的猩红似蒙了一层雾,无论如何都瞧不清楚,手背的灼热感仿佛刺痛了她的心,使她一下松开了手。爻汐望着她,眼里第一次有了波澜。“小七……不要怕。”她的嗓音一直很清冷,可眼下听着却有了几分温柔,她抿了下嘴角,淡淡地笑了,似安慰一般,却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我只是……去找你阿娘了。”她的身体渐渐化为流光,声音混在风里,模糊难辨,“桉……思安。”爻桤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插在爻汐胸口的剑“当”地一声落在石板地上,她才恍然惊醒,心里密密麻麻如针扎似的疼,眸中流出的那滴泪,洗褪了眼底的猩红。“母上……”她后知后觉地喊,想去抓住爻汐,却恍然发现爻汐早已消散于空中,意识到她害死母上后,眼底的泪越积越多,终是一发不可收拾,彻底模糊了视线。“母上!”她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却一下摔倒在地上。“姐姐。”爻桤仰头看去,又是先前的那个女童,她依旧拿着那朵牡丹花,笑容乖巧可爱。“花,给你。”红色的牡丹花递到她眼前,像极了先前沾在手背上的血,此刻已经冰凉了,但那灼烧感却似乎还残留在她心底。爻桤颤抖着,一把推开小女孩,那朵牡丹花被失手扔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形,落在地上,和其他惨破的花瓣一样,沾染了泥土。“滚!”爻桤大吼着,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城外跑去,心口的疼痛感越发清晰,像是划破了一个口子似的,不停地滴着血。她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眼神空洞,嘴中呢喃着两个字。“小七!”眼见着爻桤往河边跑去,叶深慌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面前无形的墙,“小七,你不要乱来!”咔嚓!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一样,叶深一下栽了过去,她稳住身形,朝爻桤追去。终于,在爻桤离河水不过一尺时,她追上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角湿润,柔声道:“小七,乖,没事了。”“滚!”爻桤却不领情,一把将她推开,大声道:“你给我滚!我他妈不想看见你!你怎么不去死!”叶深却不为所动,再次搂着她,声音依旧柔和:“小七,不要怕。”——小七,不要怕。脑海中闪过白衣女子清冷的容颜,心口的疼痛一下加深,爻桤狠狠道:“你为我不敢杀你吗?”她推开她,手一挥,锦色凌空而来,落在她手中,雪白的剑身上泛着浓浓血气。她指着她的胸口,眼底似有疯狂。“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她眼底似有水光,面上却十分冷漠,“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杀的人!”杀了那一个,自此,这世上她将再没有什么人不可杀。“那你杀吧。”叶深忽而一笑,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剑尖抵着她的心口,只有一层布料的距离,她望着她,眸色柔和,声音也柔和:“若小七想的话,就动手吧。”爻桤握剑的手颤抖着,似乎拿不稳剑。她吼道:“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这是你们逼我的!”手中剑一用力,心口顿时便染出了红色,如同那冰天雪地里的梅花,缀着白雪,冰冷而醒目。“小七。”叶深依旧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爻桤咬着牙,手中的剑仿佛有千斤重,再不能进分毫,她怒吼:“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小七。”叶深垂眸,复又抬起,嘴角忽而绽开了一抹笑,灿烂却也柔和。“不要怕……”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爻桤松开手,剑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她望着叶深,心里疼的厉害。“叶,叶深……”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她,身子似被冷风吹了,轻轻颤抖着。叶深上前,缓缓把少女抱在怀里,她轻轻摸着她的头,道:“乖,没事了,不要哭。”爻桤埋首在她怀中,无声地流着泪,喃喃道:“叶深,我不是个好人,我亲手……”杀了养育自己多年的母上。叶深抱着她,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大约能猜到爻桤对于爻汐的恨意,当时采桉被迟神一剑刺的魂飞魄散,就当着爻桤的面,可想而知对于爻桤是多大的痛苦。所以,她想杀死的不仅仅是爻汐,更是当时那个无能的自己。“小七,这不是你的错。”她轻抚少女的头发,带着安抚的意味。“这是我的错!”爻桤一下抬起头,眸中隐隐约约可见几分猩红,她固执道:“这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实力不够强,如果不是要保护我,如果她放弃我的话,阿娘是不会死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迟神他们说的对,她就是个妖孽,是个祸害,谁对她好,谁就不会有好结果。她一字一顿道:“阿娘当初,不该生下我的。”她连自己的存在,都给否认了。叶深沉默愣了一下,突然道:“不是。”“什么?”爻桤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你阿娘当年生你,挺开心了。”爻桤一愣,抬头看过去,只见叶深继续道:“她都没说后悔,你有什么资格?”爻桤攥紧了袖口,却不言语。叶深轻轻将她额角的发丝捋到耳后,少女先前哭得厉害,如今耳朵都是红的,白皙的脸上也有几分红润,瞧着格外惹人怜惜。她轻轻一笑,道:“小七,先前种种,不过大梦一场,梦醒了,也就无事了。”爻桤望着她,忽而一笑,像是明白了什么,道:“你说的对,一场梦,醒了……便无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