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正高二时, 市里正式展开了“告别不文明行为, 拒绝校园暴力”的相关活动。这对孟正的生活影响不大,因为他就读的雅和高中的校风一直很清净, 工作组的重点并不放在这边, 他只是随大流地听了几个讲座并写了几篇听后感。 就达河县里的职高,校园暴力的现象确实非常普遍。曾有个女生因校园凌霸而精神失常, 她的父母却又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 完全不知道上哪里说理去,接了两万块的赔偿给孩子办了退学。要不是这次的调查,只怕这事就压下去了。 也是孟正高二时,袁方和任枫读初三, 雅和初中里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叫燕荣轩的男生在周末时去网吧玩, 和社会人士发生了冲突,身上被捅了两刀。 他一开始是住校生,但因为和寝室内的同学发生了冲突, 他竟然召集社会上的小混混找同学的麻烦,这事的性质很恶劣,学校本来是打算给他做退学处理的,但他的父母家人好像挺有权势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协商的,燕荣轩继续留在雅和初中,但却从寝室里搬了出去,独自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 这会儿的老师大都很负责。因为燕荣轩上课从不认真听讲,学习态度很不端正,老师给燕荣轩的父母打过好几次电话,没用。老师还曾在周末时去网吧等地方转悠过,把玩游戏的燕荣轩逮个正着,也通知了他的父母,都没用。 “那个学生的情况不是很好,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听说后遗症挺严重的,要跟随他一辈子。”徐老师从原来的同事那里听到了一些情况,“他的父母现在要跟学校闹呢。”虽然徐老师知道燕荣轩现在确实挺惨的,可他还是非常厌烦燕家父母的行为。以前叫他们多管管孩子,他们不管。老师再负责,也不可能到了周末时还把你孩子挂裤腰带上啊,现在出了事,却说是学校老师不负责。 “学校不会赔钱吧?”孟正问。 这话的意思是,燕家八成是讨不了好了。主流媒体听到了上头的指示,肯定会站学校这头,弱化学校在这个事情中的存在,强调燕家父母的不作为。 孟正高三时,姜有海带着一个姓金的年轻人找上了孟家。这位年轻人据说是邢老板的秘书。邢老板的上升势头很好,光秘书都配了两个。金秘书资历浅一点,经常被打发出来办事,还有个资历更深的秘书是常跟在邢老板身边的。 图纸上是一个中式芭比娃娃小屋,上面标注着屋内各种家具的细节数据。孟爸爸拿着图纸研究了一会儿,说:“其他的都能做,但这个袖珍的古筝……还是古琴来着,我做不了,我只能做个造型出来,没法弹,出不了声音。” 其实这些东西做起来都不难,样式比孟爸爸做得传统型小家具简单多了。就那个床,孟爸爸现在能做复杂款的袖珍拔步床,图纸上就只是个简易款。但做完造型后还得上漆。而且孟爸爸手里还有别的活。孟爸爸在心里算着时间。 姜有海给孟爸爸递了个眼色。 金秘书又从包里拿出了几张打印照片,是一些中式的衣服,各个朝代的传统型衣服都有。金秘书说:“这些也麻烦你们了……请按照图片上的衣服,给袖珍小娃娃做几套出来。”说着,他报了小娃娃的身高、腰围等详细的数据。 孟奶奶说:“这个也是两周吗?两周时间不成,熬夜也做不完。”衣服不比家具,照片上的家具其实都很简单,但衣服都很华丽,细节处会特别磨工夫。 把金秘书送走后,姜有海找机会回了孟家,对孟家人说:“这个金秘书很得我们邢老板重用的。我们老板要给彭修明彭老板送礼,我就给介绍了你们家。” 孟妈妈却皱眉沉思:“彭修明?我好像在省内新闻里听过这个名字。” 彭修明是z省的一个传奇人物,是房地产大鳄。他这辈子顺风顺水,财产越积越多,现如今的财产已经多得超出了孟家人的想象。但人生嘛,这里圆满了,总会在别的地方留下遗憾。彭修明的遗憾就落在子嗣上了。也许是因为精子活跃度低,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现在快五十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彭修明很疼爱唯一的女儿,并不避讳她在人前出现,不仅为她找了专业人士照料着,还会给她举办生日会等等。半个月后,又是彭修明女儿的生日。邢老板这两年的上升势头很好,因此也收到了邀请。邢老板为送什么礼物发愁啊! 但生意场上来来往往,不管背后怎么看不上,当面都得笑脸相迎。像邢老板这种新秀自然没有底气和彭老板对上,不仅不能对上,场面上还得过得去。 姜有海就给邢老板出了个主意,听说那位彭小姐现在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很喜欢随身带着芭比娃娃玩过家家,送礼要投其所好,倒不如从这方面下手。 姜有海又推荐了孟爸爸,邢老板就把金秘书派过来了。。这个木材,你老丈人那边现在还能供应得上,但你要考虑以后啊!我把邢老板的生意介绍给了你,主要不是为了叫你赚这个钱。你啊,机灵些,到时候叫金秘书陪你去县政府里跑一趟,最好能包个山头下来,办个采伐许可证,以后就不用担心木材了……” 姜有海这话里的意思并不是让金秘书带着孟家人去走后门,只是觉得有金秘书领着,孟家人能避开一些难缠的小鬼、少走点弯路。该交的钱还是要交的。 面对姜有海的推心置腹,孟家人非常感激。 再之后就是高考了。孟正高考时,任枫和袁方念高一。因为学校要把教室空出来当考场,任枫和袁方就放假了。他们商量着要为孟正和沈独清打气,就提前订了两件印了字的文化衫,然后早早跑去了孟正和沈独清的考场外等着。 孟正一眼看去,任枫胸前写着“含泪”二字,袁方胸前写着“播种”二字。 什么叫含泪播种,我们参加高考是含泪播种吗,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前胸是含泪播种,后背是含笑收获。 但这么一个既吉祥又励志的标语,得任枫和袁方两个人不断转来转去,才能让别人把标语看全乎了。任枫和袁方一边像篮球场上的拉拉队员一样转着圈圈,一边互相甩锅,袁方说标语是任枫选的,任枫说文化衫是袁方找人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