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 孟家通过邮局给孟正寄了一个包裹过来。 很多地方都有缝制百家衣的习俗, 先向亲朋好友各家各户讨要零星碎布, 然后缝成一件衣服给小孩穿上。但在他们这里,讨要布料时还有一些讲究, 他们讨要的不是零星碎布, 而是那家小孩子穿过的压在箱底的旧衣服。 衣服旧了、破了都没事,穿得越旧的衣服越受欢迎。 沈独清在五月底邀请孟正来他家里住, 孟奶奶和孟妈妈从那时起就开始准备百家衣了,他们问很多交好的符合条件的人家讨要了孩子的旧衣服,最后缝出了三件百家衣。虽然衣服是赶制出来的,但这里头一针一线都没有马虎过。 因为百家衣是用旧衣服做的,孟奶奶和孟妈妈在缝衣服时并不确定城里人会不会心有忌讳,因此她们要来旧衣服后,先把衣服仔仔细细地漂洗、消毒、晾晒了一番, 最后又根据布料的颜色设计了好看的图案,才做成了外套。三件百家衣虽然是用很多布料拼制而成的,针线却很细腻,几乎找不到线头。 徐家的几位大人都是教育工作者,他们都相信科学、拒绝迷信,但他们并不觉得百家衣是迷信,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风俗,每一片布料都是一份祝福,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心意啊!周蓓丽觉得特别特别感动。 孟奶奶也没有落下沈非浊,给沈非浊缝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小恐龙,是参考童话故事书里的恐龙绣出来的。沈非浊可喜欢了,把荷包挂在了床头。 “王子肯定没有的小荷包,我有。”沈非浊一脸骄傲地对着哥哥说悄悄话。 徐老师的岳母听说沈独清、沈非浊兄弟俩搬回自己家住了,就连沈外公、沈外婆都一起搬了过去,直接拎着行李跑到了徐家来,说是要照顾女儿和外孙。 周母来得很突然,来之前也没有说要住下。她直接大摇大摆地把自己的行李拎去了主卧——这原本是沈外公、沈外婆的房间——摆出了一副就要在徐家常住的样子来,欢喜地说:“不劳累不劳累,我愿意帮我女儿看孩子。” 这明显是有事啊!难得见到沈独清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来,孟正连忙摆出了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问:“怎么说?” 如果沈独清的父母还在世,如果沈独清是一个闯了祸后可以躲到父母身后去的孩子,他完全可以把这份不喜欢摆在明面上。当周母故意对着沈非浊说一些“这里不是你们的家”等类似的话时,他完全可以冲上去,叫周母滚一边去。 沈独清从来没有在舅舅舅妈面前抱怨过周母,他甚至都没有在外公外婆面前抱怨过。这并不是因为他和他们之间存在隔阂,事实上,关系越是亲密,有些话就越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沈独清不想让舅舅舅妈、外公外婆难做。孟正并非是沈独清的亲人,但因为孟正是“外人”,有些话反而好说了。 “她不喜欢我们是她的事,总有她的道理。我也不求她喜欢我们。但是,她不能对着非浊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对不对?”沈独清说。 “可以吗?”沈独清的眼睛亮了起来。 沈独清实在不想看到周母,忙说:“我等会儿就和外婆说,我和非浊最近不去舅舅那边吃饭了。”他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真的会做饭吗?” “那……你做饭的话,碗我一个人洗就好了。”沈独清笑着说。 沈独清却半点不觉得委屈,不用带着弟弟去见周母,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孟正做饭时,沈独清就围着他打转,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就像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傻瓜一样。小傻瓜好奇地问:“天呐,你怎么知道要加多少盐的?你尝都没尝,怎么就知道这些盐是合适的?会不会多了?会不会少了?” “可是,我外婆是大人啊。我们是孩子。” 两个哥哥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沈独清摇了摇头,继续围着孟正打转。给沈独清一块抹布:“你去把我们吃饭用的桌子擦了。” “没有啊!”孟正打死不认。 啧,四五岁的孩子好骗,十二三岁的孩子就不好骗了。 “您千万不要这样说。原本我在这里白吃白住,其实我心里非常不好意思呢,现在能帮忙做点事了,我就坦然多了。”孟正还故意开了个玩笑,“幸好沈独清喜欢吃我做的菜,我现在终于敢死皮赖脸地继续住下去了。” 晚上,孟正做了一道黄瓜肉片。吃饭时,孟正用公共筷给沈非浊夹了几片黄瓜。沈非浊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碗里的黄瓜。孟正在一旁吹彩虹屁:“哇,非浊果然是个大人了,非浊一点都不挑食。非浊真厉害!我最喜欢非浊了。” 吃完饭,两位哥哥牵着小非浊下楼散步。 在小非浊好奇的眼神中,一位妈妈对着另一位妈妈诉苦道:“我们家那俩孩子啊,姐姐向来很乖,妹妹就不行,妹妹太难带了,前面吃饭时……” 王子也被他爷爷奶奶带着散步,远远瞧见了小非浊,激动地朝小非浊挥手,朝小非浊跑了过来,说:“沈非猪!沈非猪!我们一起玩吧!”他音调太高,声音太尖,“浊”听上去很像“猪”。他的奶奶不好意思了,赶紧纠正他的发音。 但最后,小非浊还是被王子拉着去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了。 沈外公:“这一届的学生真难带。”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学业有成、工作顺利、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