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课堂设在堂屋。堂屋里开了天井,透过天井能看到点点星河。 身为普通学生的孟爸爸试探着说:“我记得学校里好像有课代表这个职位的……小正一年级时不就当过数学课代表吗?”课代表是孟正“仕途”的。 孟爸爸挺了挺胸膛。 孟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兼任。” 孟正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教学计划,依然打算从拼音教起。不过,在正式上课前,他把全家人的名字都写在了纸上,好歹让长辈们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孟奶奶姓姜,叫姜秀慧,据说这个名字是孟奶奶的太奶奶起的。孟爸爸的名字是孟满仓,很符合那个时代人们期盼自家谷仓堆满的朴实愿望了。孟妈妈娘家也姓孟,孟在他们这块地方算是大姓。孟妈妈的名字是孟可梅。 孟爸爸、孟妈妈、孟朵高调鼓掌。 孟奶奶的太奶奶,早在孟奶奶十二三岁时就过世了,但因为孟奶奶自小跟在太奶奶身边长大,她的性格深受了太奶奶的影响。太奶奶是旧社会的丫鬟出身,她不是个懂钻营的,等到家人为她赎身时,她只是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根本没有混上一等。但就算是二等丫鬟,那也比普通农户家的女孩子有见识。 孟正教得认真,长辈们听得认真,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孟爸爸用全家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对孟妈妈说:“你儿子这老师当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啊。不错,非常不错!” 孟爸爸:“……” 第二天,孟正早早起来,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好了。他们这儿穷,孩子就养得不娇气,基本上到了脚踩小板凳可以够得上灶台的年纪就该学做饭了。哪怕孟正没有重生,十一岁时的他也是会做饭的。反而因为孟正是重生的,有好些年没烧过灶了,煮粥时的火大了,米粥喝上去有点糊味。 “……没有。” 因为做了全家人的早饭而得到妈妈的表扬?不存在的,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耿直的妈妈根本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更不懂什么鼓励教育法。 这个小卖部已经开了很多年了,最开始的老板是孟千江,现在的老板是孟千江的儿子孟百江。孟正冲着孟百江喊了一声“叔”,孟百江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孟正和孟百江之间并没有亲戚关系,但不管有没有关系,既然两人同姓,辈分又正好差了一辈,那喊一声叔是不会有错的。 孟百江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整个人显得特别高兴,说:“对对对,我媳妇上个月给我生了儿子,叫十江。在屋里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孟正装作对小宝宝很感兴趣的样子跑到了里屋。孟百江的媳妇正给孩子喂奶呢。孟正闹了个大红脸,哪里敢多看,只好四下打量屋子里的摆设。也是孟正运气好,那个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清朝黄花梨官皮箱就摆着这间屋子里,和其他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垒在一起。官皮箱摆在最上面,箱子上搭着一块尿布。 孟百江对于孟正说的话半点不信,不以为意地说:“屁个古董!这是我奶奶当年的陪嫁,她们家几代贫农,哪里会有古董。” 孟百江知道孟正的姑父是“城里人”,城里人有见识啊,但他依然不觉得自家的这个箱子是古董,迟疑地说:“长得像也不能说明什么……我还觉得我长得像电视里的明星呢,人家唱一首歌赚几十万,我就守着小卖部赚点零钱。” 孟百江的媳妇已经给孩子喂好了奶,她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孩子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奶嗝。孟百江的媳妇笑着说:“哎呦呦,那以后我可不能把孩子的尿布搭箱子上了,万一它真是个古董,这不是糟蹋古董吗?” 孟正也跟着笑。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略逗了逗孩子就离开了。他今天把事情挑明了,就算孟百江现在不信,等到他儿子病发需要医疗费时,再想起今天的事,也许会抱着“万一这箱子真值几个钱”的想法带着箱子去鉴定。再或者,等到孟建来找他买箱子时,他也会心生警觉。 回到后山村时,孟正远远瞧见了孟建,正待在不知道是谁家的地里掰黄瓜吃。孟正心道,孟建的发家并不是靠孟百江家里的古董,那个古董被骗走后,孟建一分钱都没有拿到,他这会儿把事情挑明了,肯定不会影响孟建的发财路。 这么一想,孟正竟是忍不住 孟正并没有凑上去和孟建打招呼,反正孟建也没瞧见他,他就一路跑回家了。 孟朵不知道这一茬,诧异地说:“爸,我妈和我奶都是没念过书的,你好歹还是小学毕业啊……” “爸,你不用解释了。”孟朵躲在孟妈妈身后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成绩不行了,原来爸你读书就不行啊!我肯定随了你,弟弟随了妈妈。唉!” 孟爸爸起先还有些不服气,但当家庭小课堂的课程渐渐深入,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明明他娘和他老婆都学得不错,他却是个学渣。 “哎,我小时候……其实你们外公外婆是愿意让我去念书的,可是学校离着家太远了,要走五里多的山路,想要准时赶到学校,那半夜就要爬起来……”孟妈妈一脸感慨地说,“所以,我只去了两天,然后无论你们外公外婆怎么打我,我都不愿意去学校了……” “你是因为路远,所以才不去上学的?”孟爸爸问。 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