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以后,她大概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吧?不吃饭,不睡觉,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像是了无生气的木头人一样坐在沙发上,面上的神情寂寥到让他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几乎要窒息。
严倾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心痛的时候就好像浑身的血管都会紧缩,于是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就会沿着血液流遍全身。
主持人问道:“那是什么又让你重拾舞蹈了呢?”
电台里的那个年轻女人笑了起来,“还是那个人。”
“他回来了?”
“没有,他没回来。”
“那我倒是有点搞不懂的,不跳舞是因为他,跳舞也是因为他,可是他又没回来……脑子都被绕糊涂啦!”
尤可意轻声说:“不跳舞是因为他走了,我做什么事情的欲望都没有了。重新站起来跳舞是因为虽然他走了,可我知道他希望我继续跳下去,而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跳出让所有人满意的舞,有朝一日站在他能看得见的舞台上,不管那时候的他在哪里,都能看见我。”
主持人笑着感叹说:“真是好有觉悟啊!那现在呢?你已经成为国际知名青年舞蹈家了,那个人看见了吗?”
短暂的停顿后,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点不自觉的黯哑:“我也不知道。”
主持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失落,所以很快打哈哈转移了话题,“听众朋友们,虽然你们现在看不见尤小姐的样子,但是萧萧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尤小姐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那么代表我市的广大单身男性听众朋友们,我在这里问尤小姐一个问题,请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严倾的手心又一次因为血管紧缩而隐隐作痛起来,想起了先前的看到的那几幕。
然而电台里,尤可意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没有。”
他愣在了原地。
主持人继续问:“那能不能问问尤小姐对男朋友的要求呢?择偶标准是怎样的?”
这一次尤可意思索了片刻,然后摇头说:“没有要求。”
“没有要求?”主持人震惊了,“随,随遇而安?”
“不是。”尤可意轻快地笑起来,“没有要求的意思是,只要是那个人就可以了。”
“哪个人?”
“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她声音稳稳地说。
“那,如果等不到呢?”主持人有些迟疑。
她却笃定得不能再笃定,一边微笑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关于感情问题,主持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你对他抱有如此大的信心,这么多年都还一直坚信他会回来呢?”
“因 为他知道我会一直等着他,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忍心让我等太久。”尤可意的声音里充满了确定,就好像这四年半对她来说不过是只要动动手便能翻过去的一页,“我 相信不管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一个地方,即使没有联系,即使看不到彼此的近况,我们都一样在期待重逢的那一天。”
最后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我对他有信心,我对我们有信心。”
***
电台节目是提前一周录制好的,那时候尤可意还没有见到严倾,也并不知道他已经从以前的那个混混变成今时今日的路达总监。
那时候严倾也还没有对她说出“你好,我是严倾,认识你很高兴”这样话来。
所以她依然在充满未知与不确定的状况下如此笃定地相信着彼此,这对严倾来说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出租车后座,听着后面那些无关紧要的访谈,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奔腾。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就是这样回报尤可意对他完完全全的信任的?
她是那样毫无保留地相信着他,即便是在电台节目这种公开场合,也没有一丝怀疑,始终相信两人会有未来。
这一刻,他终于开始恨起自己,恨起自己那些与生俱来又或是后天成长所致的自卑与多疑。
他急不可耐地对着司机大喊:“停车!停车!”
从钱夹里随随便便抽出两张百元大钞,他往司机手里一塞,然后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从川流不息的车道上就开始一路狂奔。
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尤可意在哪里,但很多表面的假象都蒙蔽了他的眼睛,比如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章润之,比如那个换了装潢所以被他认定是换了屋主的房子。
如今真相大白,他才有理智去思考很多被他刻意抛到脑后的细节,比如尤可意面对章润之始终客气礼貌的微笑,比如重逢时候她眼里的震惊与惊喜,比如对面的落地窗内虽然换了装潢却依然保留下来的窗帘与茶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