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敢接,因为他怯懦地退缩了,所以今后都无颜再去见她。
这一刻,他真的迫切渴望自己不是严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哪怕工资微薄,但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令她蒙羞。
祝语的话激起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恐慌:假如尤可意真的是过惯了好日子,所以寻求一点刺激,这才对他这种人产生了新鲜感,那该怎么办?
这样的恐惧其实一直存在着,只是不经提点就一直埋伏在那里,而今祝语成了这个催化剂,把他的恐惧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他拖了两天,然后才去重新买了手机,补办了卡。
新手机打开的那一刻,没有未接,只有四条短信。
第一条,欠费提醒。
第二条,移动业务推荐。
第三条——
第三条来自尤可意。
“严倾,看到短信立马离开c市!我妈想找我舅舅对付你,让你坐牢。我被我妈软禁在上海,今天早上爬窗户逃出来了,身上没钱,随便上了列火车,查票以前大概就得下车。手机没电,借了别人的手机给你发短信。我只想告诉你,不管我妈跟你说了什么,我——”
因为短信字数限制,第三条到这里就结束了。
严倾站在移动营业厅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条语气一看就是在仓促之下发出的短信,然后手指僵硬地触着屏幕,点出了下一条短信。
“爱你。一直爱着你。”
所以连起来本应该是:“不管我妈跟你说了什么,我爱你,一直爱着你。”
那个字是爱,不是喜欢也不是迷恋,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也不是过惯了好日子所以寻求什么刺激。
这是他头一次从尤可意那里得到这个字。
也是在漫长人生里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爱他。
头顶的灯光耀眼而苍白,他的心脏却一下一下猛烈地跳动起来。
第一个念头并不是祝语要让他坐牢,他该如何是好,而是尤可意的第一条短信里提到她从窗户逃走了……她从窗户逃走了?!
她住在几楼?有没有受伤?身上没钱却随便上了辆火车,半路会在哪里下车?
拿着手机的手蓦然一紧,他想也不想地冲出了营业厅,骑上摩托一路狂奔而去。
***
尤可意在火车上坐着的时候很有些坐立不安,她上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辆列车是往哪里去的,只是跑进站台看见车快开了,乘务员在一旁交接班,她就钻了这个空子,随随便便跳了上去。
列车上人并不算多,她茫然地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对面是一对母女。
小姑娘咿咿呀呀地念着手里的宋词:“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尤可意想到了什么,趁着她念词的空隙,有些局促地探过头去搭讪:“小姑娘,你多大啦?”
那位年轻的母亲有些警惕地抬头看她一眼,发现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便放松了警惕,只是笑了笑,低头对女儿说:“姐姐在问你,告诉姐姐你多大了。”
小姑娘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我今年七岁啦!”
尤可意也笑了,“七岁就会念宋词了,真了不起!”
“你知道我念的是宋词?那你猜猜看我念的是谁的词!”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充满期待地问她。
“我猜呀……”尤可意假装苦恼地皱起眉头思索一阵,然后眉头一松,“啊,想起来了!你念的是晏殊的词,对不对?”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然后咯咯笑起来,“对,姐姐你真厉害!”
就这么搭上了讪。
尤可意有意无意地跟那位母亲聊了几句,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我发条短信吗?”
“可以的,拿去吧。”女人很和善,看尤可意眉清目秀的很有礼貌,便掏出手机递给了她。
尤可意思索了片刻,才编辑好那条短信。
把手机还给女人以后,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丛,有些茫然自己在往哪里去。
这时候女人笑着说:“对啊,还忘了问你呢,你这是要去哪儿?都快过年了,不留在家里过年,要出去转转?”
她是看尤可意连行李都没带,只背了个空空的背包,所以以为她是要出去溜达溜达。
尤可意愣了愣,笑着说:“在家里太闷了,就随便出来溜达几圈。那你们要往哪儿去?”
女人笑着回答说:“我不是上海人,是吴镇的,一直在上海打工。要过年了,这才带着女儿回老家去。”
“这车是去吴镇的?”
“对,倒数第二站是吴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