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一次正式上路,她坐姿笔直,两手紧握方向盘,除了看路以外压根没有别的心思,连歌都忘记打开。车载香氛的味道很淡,在这淡极了的气味以外,车里只有傅清微清新的气息,一寸一寸地侵占空气,温柔地拥住她。穆若水第一次坐在车里没戴口罩。白车开出小区,汇入除夕夜稀疏的车流,车内安静,远处闪烁的车灯延伸宛如地上银河。穆若水握着胸前安全带的手紧了紧,问道:“所以你学车就是为了……”傅清微一心二用的本事在这时候完全宕机,她不得不放慢了车速,好分出一丝注意力,去听女人讲话:“你刚说什么?”“没什么,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傅清微直视前方笑道。她还没想好,只是想带她出来转一圈。穆若水拿出手机,导航了一个地址。“去这里吧。”“我现在不方便看手机,你把手机声音调大一点,放在无线充上,就是你左前方那个长方形的置物台。”“好。”傅清微开着车,时间流逝得不知不觉,白车出了环线,一路往城外的方向驶去。开到一个小时,傅清微从周围环境的变化猜到了目的地。“我们是要去山上吗?”“对。”穆若水忍不住说,“你脖子不僵吗?”就这么直挺挺地开车,梗了一路了。傅清微不仅脖子酸,腰和背都疼,但是她新手司机完全不敢放松,尤其穆若水还坐在她的车上,夜路又不好开,她生怕出一点事故。傅清微强忍说:“没事。”穆若水:“待会我给你按一按。”漂亮的小脸都皱起来了,还说没事。车停在山脚的树林前,开不上去,傅清微打开手电筒,望了望山路,打算爬上去,晚上比白天光线差,至少得走两三个小时。傅清微抬脚迈出了第一步,她的腰肢就被一条柔软的手臂环住。身体腾空,穆若水带她飞了上去。她飞得不是特别快,在车上没讲完的话终于有空讲:“你学车是为了我吗?”傅清微不习惯太直接,东拉西扯了半天大家都学,才在一片静谧中小声承认:“是。”她低声说:“你不是讨厌别人的气味吗?我就想考完驾照以后自己买一辆车,你想去哪里我就载你去哪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傅清微声音添上了一丝哽咽:“之前我们吵架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走了,但是我才刚拿到钱报名考试。我说我们以后可以自己开车,你说让我一个人开。”穆若水记得这些话,当时却并没有想过她的委屈。傅清微迅速吸了吸鼻子,又展颜道:“幸好你最后没有走,我现在很幸福。”她自己又飞快地把自己哄好了,毫无观主的用武之地。穆若水只好紧了紧她的腰。傅清微低头看了看地面,偶尔会擦过灌木,大概离地也就一尺多的高度,但是穆若水中途一歇不歇,连轻功里描写的借力都没有。傅清微确定,她就是会飞。两人停止对话后,穆若水加快了速度,傅清微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风还是往脖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来山上,车里有空调,她连条围巾都没有戴。穆若水暂时停下来,解开了大衣扣子,把傅清微整个人包进去,让她抱住自己的腰,才带着她继续往上飞。道袍的衣料薄得可以忽略不计,傅清微的手掌贴着穆若水纤细的后腰,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她手上传过去,侵入肌肤,温热亲密的呼吸自下往上吐在她颈间,穆若水喉咙不明显地滚动。“到了。”蓬莱观后门。穆若水携傅清微站在门口,离傅清微上一次离开已经过了两个月,她从穆若水的怀里出来,正要推门而入。穆若水说:“等一下。”傅清微停在外面,看着她从院墙飞了进去,接着有光从里面亮了起来。打开木门以后,光线越发的清晰。荒野山间,突然这么明亮的光让傅清微抬手遮了遮眼睛。她迈过门槛,琥珀色眼眸倒映出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泉水潺潺仿佛响在耳边,从山里延伸下来的竹管绕院子四周,在尾端同样的竹子做成了水龙头的形状。院子里亮的灯,不是其他,是已经在山下普及了几十年的电灯。她走进自己睡过的那间房,亮如白昼,电灯做成了木雕的仿古样式,完美地融合进了道观的风格。原来穆若水上次在阁皂山四处观察她们的木屋,不是像考察,是确实在认真考察。然后她依照阁皂山的经验,把蓬莱观的道观改造成了现代人适应的样子。傅清微环视屋内一周,卫生间、淋浴室、马桶、电插座,应有尽有。怪不得她迟迟不肯带自己回山。原来……傅清微眼眶发热,到处寻找进门后就没看到的穆若水的身影。“师尊。”“道长。”傅清微来到院子里,四下环顾,眼底晶莹闪烁,穆若水从对面一间黑着的屋子走出来,手里提了一盏自己做的兔子灯。她确实很善手工,兔子惟妙惟肖,朱砂点的红点甚是可爱。“隐约记得一些家乡习俗。”“本来打算明天带你过来的,今日凑巧,那便提前了吧。”傅清微的心好像被轻轻地撞了一下,眼见着女人走入院落,来到自己的面前,伸手把灯递过来。“新春快乐。”傅清微的手和她递灯的手在交接时短暂地碰到了一起。瞧着她将灯拿在手里,穆若水勾起唇,少有的柔声道:“流年吉利,无病无灾。”傅清微的眼泪流了满脸。她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来越多。她只想着: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在她的身边。……她流的泪实在太多,穆若水眼睁睁瞧着,颇有暴殄天物之感。傅清微:“你不是可以喝吗?怎么也不帮个忙?”不帮忙擦泪就算了,一动不动算怎么回事?穆若水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按捺住,吻上了她的眼睛,一点一滴地接入口中。自从收徒以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做。果然轻而易举地上头了。傅清微感觉她吻着吻着,手掌扶住了自己的腰,将她慢慢往她的方向带,唇已经来到了根本不可能挂泪的耳朵。傅清微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穆若水清醒过来,瞧着她被舔得湿漉漉的耳廓,淡淡牙印的耳垂:“……”兔子灯被悬挂在院门口,随风轻轻地招摇。穆若水和傅清微并肩坐在门槛上,山里的星星比阁皂山的更清晰。傅清微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穆若水:“你是问动工还是计划?”傅清微:“计划。”穆若水:“赢了灵枢子之后吧,你不是教了我拍照?我把他们那个院子和屋子都拍了一遍。”傅清微拜师以后,穆若水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了岁已寒,说了她的需求。岁已寒表示可以,先派专业的师傅上门测量,出个效果图。穆若水最近天天看手机就是在看她们出的图,出完图以后实际改造,也要盯细节。虽然没人敢敷衍慈让真人,但总归是给傅清微住的,细枝末节她都关心。岁已寒的微信都是占英代回的,她哪有精力管装修。幸好徒儿孝顺能干。这么短的时间,水电改造不说,还要融入道观,不能现代化得太突兀,除了权力,只有钞能力。傅清微问:“你哪来的钱?”穆若水不出意料道:“我没给钱呀。”观主虽然有十万块的小金库以及每月到账的顾问津贴,但她都攒起来了,一分一毫也没出。傅清微咬唇笑:“我就知道。”没有人可以从铁公鸡观主手里拿到一分钱。傅清微兴起伸手:“卡给我。”穆若水把袖子里的卡掏给她,毫不犹豫。傅清微推回去:“我不要,你自己收起来吧。”穆若水眯眼:“……你耍我?”傅清微:“徒儿不敢。”鉴于穆若水刚刚没有做到爱护徒儿,六根不净重蹈覆辙,这会儿她也大度地原谅了傅清微以下犯上,算扯平了。肩膀微微一沉,傅清微将脑袋枕在她的右肩,在山野的虫鸣声中,两人并肩坐着看星星,谁也没有再开口。穆若水的手悄悄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习惯了空寂的地方传不来半点回应,穆若水望着夜空久久,才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