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穆若水下意识反驳,伴随一声轻蔑的笑。之后她暂时没想到新借口,好一会儿没说话,于是这句驳斥显得格外的干巴。傅清微眨了眨眼。穆若水掩饰性地端起水杯,借道袍的宽袖之便顺便挡住了自己的脸,再放下来时已经成竹在胸:“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错,我就是专程来取你的血。”傅清微假装信了,赞同地嗯嗯两声。穆若水:“还不快过来?”傅清微第一次清醒状态被取血,走到女人身边,见她一个人霸占长沙发的中央,自己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前两次取血的时候她都是抱着自己的,要不……傅清微咬了咬唇,来到穆若水左边,侧身面对她,慢慢搭上她的右肩,坐在了女人的腿上。第16章 穆若水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傅清微坐到她腿上以后,还扶着她的肩膀调整了一下姿势,和她的腿亲密接触的地方弹性又软绵,透过一层绸缎外裤分毫不差地传递到穆若水的感官。睡在棺材里好多年从来不近美色的道士承受不住了。也不知是哪里受不住,总之就是大脑拉响警报,对着她的耳朵大喊危险危险——“你大胆!”傅清微被她突然起身的动作掀翻,在跌飞出去之前被女人本能拉了一把,稳稳地送到斜对面的单人沙发。突然坐进沙发里的傅清微:“?”穆若水的呼吸都加快了,眼珠泛红,戾气翻滚:“信不信我杀了你。”傅清微:“对不起。”穆若水一怔。傅清微:“我不知道这样会冒犯到你,我以为我们俩都是女人,所以……我只想你能更好地咬到我的脖子,和前两次一样,总之非常对不起。”年轻女人站起来,鞠躬九十度。穆若水:“……”眼底的红色慢慢褪下去。算了,下不为例。她在心里已经没脾气地原谅了对方,但冷脸还是多摆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喝水,也不理人。傅清微把自己电视柜底下的零食都拿出来推到她面前,无声地讨好。穆若水才瞧不上这些东西,看都不看一眼。道长一时哄不好,但澡也是要洗的。有穆若水在家,鬼神避让,傅清微眼睛和耳朵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安全感比英叔提升了三倍。她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画了眼线,看起来还挺妖艳的,不知道这次占了她身的鬼还做了什么?傅清微也不敢问客厅那位,生怕刚平静一点的观主又炸毛。傅清微关上卫生间的门,开始脱衣服。穆若水听到卫生间传来一声惊叫,一把按下门把走了进来,看着衣不蔽体但是安然无事的年轻女人蹙起绣眉。傅清微顾不得衣衫不整,手里捧着三道变黑的符箓,心碎成亿万片。“我的符……”她昨晚用舌尖血好不容易画出来的两道符,受了那么多的罪,舌头痛到现在,换来的宁心符。全没了呜呜。傅清微悲伤难抑,泪光楚楚,哀戚地看着她的心血,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它们甚至没活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但凡过了一天,她都不会这么难过。穆若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以为然说:“几道符而已,再画就是。”对她来说当然简单,可傅清微只是凡人,她舌头的伤还没有痊愈,今天甚至都没能吃上一口饭。傅清微垂着脸,声音低迷。“道长,我想洗澡,请您先出去吧。”“不许一惊一乍。”穆若水回头对她说。“嗯。”傅清微送她到门口关上门,抬睫的一瞬间穆若水还是看到她下睫毛的湿润。穆若水在门口面了会儿壁,掏出手机。吉普车平稳行驶在夜间公路,占英已经在副驾驶睡着了,被来电的特别铃声吵醒,她只听一耳朵便彻底清醒,挤出诚心诚意为老祖宗服务的笑容。“观主晚……”“一天,找到那只妖鬼,我要把它挫骨扬灰。”穆若水说完,按下挂断。嘟嘟嘟——熟悉的忙音。占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迟钝的大脑消化着刚得到的信息。吉普车在路边一脚急刹停了下来。占英拉开车门,给自己的脸泼了一瓶矿泉水,换到驾驶座,大灯齐亮,黑色吉普朝着鹤市的方向弹射出去。等她确认了是哪只妖鬼给她找事,她先暴揍一顿!……傅清微洗完澡,收拾了自己因为三道符箓一次性被毁低落的心情,一身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穆若水保持着她第一次进门前的姿势,从沙发扫过来一眼,见她眼睑有一圈淡色晕开的粉,保不齐躲里面悄悄哭过了。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还要兴师问罪——“为什么不按时回山?”“我……”傅清微的注意力一转移,忘了符箓的事,想着怎么用她能理解的语言解释。“有人拖欠我工钱,想找机会赖着不给。”傅清微低声说。“多少?”“半年的生活费。”“勉强算你情有可原。”傅清微:“???”居然就这么轻易过关了?穆观主转性了?穆若水:“下山之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没头没尾,但傅清微神奇地搭上了她的脑回路,说:“只要我在你身边,你会保我平安无恙。”如此精准地答对她心中所想,连穆若水都感到惊讶,但她很好地掩饰了这一切。“下不为例。”“我会尽一切努力。”尽力?这是什么回答?傅清微说:“我很感激道长的庇佑,我可以为了自己的安全一直留在山上,但是我割舍不下拥有的一切。我读了很多年的书,好不容易读到大学,我想好好毕业,拿到我的学位证。我从十几岁开始半工半读,终于有了自己的小窝,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亲手添置的,看见它们我的心情都会变好。我有很要好的朋友,我们约好了要吃到老玩到老。”“我现在拥有的生活都是凭我自己的双手辛辛苦苦挣来的,如果为了活命,就要抛弃我努力过出来的人生,一辈子躲进山中,苟且偷生,我不愿意。”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所以她明知危险也要下山,去上学去打工,去过她过了很久很喜欢的生活,哪怕有一天她死了,她也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无论它是否正确。穆若水环视她这间小屋子。水电家具齐全,沙发茶几电视机,还有浴室和马桶,比起她那没水没电的原始道观,基础设施当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阳台种着盆栽,延伸到靠里的那面墙壁有一个书架,沙发边置了一盏用来阅读的落地灯,正晕出橘色的暖光。从开着的窗帘看出去,月亮似乎离人很远,楼底的公共区域传来街坊零星的耳语,地铁口附近的夜市人流络绎不绝,这里是烟火气息浓厚的人间,不像山上除了风声,只有虫鸣,夜晚安静得看不到尽头。穆若水躺在棺材里有时也会觉得寂寞,阴阳圆缺看了好几轮都是一样,何况傅清微?穆若水低声说:“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傅清微面露愧疚,说:“对不起,如果真的很麻烦的话,您……”“跟我念。”穆若水打断她。傅清微微微睁大眼睛。女人沉静的咒语声已经响起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傅清微来不及思考,立刻跟上:“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穆若水:“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傅清微:“受持万遍,身有光明。”穆若水:“三界侍卫,五帝司迎。”傅清微:“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穆若水说一句,傅清微跟一句,渐渐的她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只能听到自己念的咒,也不像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一个又一个金色的文字跃出来,浮在她的眼前,包裹她的全身。“金光速现,覆护吾身!”傅清微睁开眼睛,那些金色的字都不见了,她感觉不到明显的变化,灵台好像清明了一点,也可能是错觉。她再一看穆若水,好家伙,差点被满屋子金光闪瞎眼,跟画像上的仙人下凡一样。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灵眼还有这种用处,居然能看到护体金光。只是……也太亮了吧。穆若水一时也没办法完全散去金光,她平常都不爱念这个,她抬手随意将袖子拎到眼前,假装在看鹤氅的日月纹,故作镇定道:“刚才念的是《金光咒》,你每天早中晚各念五十遍,时长日久,一般的邪祟伤不了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