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凡摇头。 “关博君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输还是赢。我认为那是战斗结束之后才需要考虑的。战斗时,战士需要做的是全身心投入!”顾非凡说,“我父亲给我发来了信息,告诉我保存自身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回答他——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逃避,如果让我逃跑,我宁愿死在战场上,我不害怕,也让妈妈别为我哭泣。” “我只是相信成默,相信付远卓、相信杜冷,相信白教官,相信孙哥你,相信至今还坚守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顾非凡坚决的说,“孙部,相信我!援兵一定回到,我们一定能赢。” 诸神的黄昏(120) 尤其是位于最前方的一艘潜艇,它体型巨大,将身侧游动的大白鲨衬托的就像是条小鱼苗。 水中杀手大白鲨对这艘代号“鲨鱼”的巨无霸并无警惕之心,它沿着冰冷的钢铁之躯游走,慢慢的向着不远处的沙丁鱼群潜行。在经过一行白色俄文——6npck时,大白鲨稍微停留了一下,然后摆动尾部,凶猛的冲入了沙丁鱼群,搅散了鱼群,狠狠的咬住了一条肥美的沙丁鱼,转眼那条沙丁鱼就被撕成了碎片。 整个大海仿佛都在震动,某种从海面传来的声响蔓延至两百多米的深海,就连潜艇中的人都感觉到了异样。 一直来回踱步的付远卓停下了脚步,先是看了眼会议室的一侧,这里排列着上百个装着人脑的玻璃罐,一排又一排泛白的大脑在黄色暖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团又一团参加展览的水母罐头。插着导管的人脑在营养液中,跟随着震动的频率轻轻摇动,整齐的如同在跳集体舞,画面有种赛博朋克般的诡异。他滚动了一下喉头说:“应该又是一次大型爆炸!不过威力远没上一次的大。”他不安的看向了颜复宁,“颜哥,我们究竟还在等什么?还要等下去,仗都要打完了。” 付远卓心急如焚的问:“颜哥,你就给我个准信,是不是你认为没有胜算,就不会帮忙?” “可是……” 沉闷的空气中响起了机械的带着些许播音腔的电子音,这声音很让人出席,仿佛是电子游戏中听到了俄文配音。 “老师,您怎么知道是神将的自爆?”颜复宁疑惑的问。 “嗡~嗡~嗡~” “怎么又来了一次?”弗拉基米尔·阿诺德,抬手扶起了下巴,做出了疑惑的动作,“神将自爆,重新激活需要等待168个小时才对!” “载体都无法激活怎么死?” 弗拉基米尔·阿诺德不言不语,投影呆滞的站立在那里,像是陷入了冗长的思考,又像是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随着震动持续,他身后的水母在玻璃罐头里翩翩起舞,就连左边监控着脑电波的一排仪器,屏幕上的脑电波图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波动,“滴、滴、滴”的警报声在算不上宽敞的会议室里回响。 颜复宁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颜亦童是怎么把这些老家伙给折腾的够呛的。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沉吟了一声说:“看样子太极龙的情况很糟……”他说,“必须填上天选者的性命来抵挡星门的进攻,可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 颜复宁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师,你们确定要去吗?” “可是,潜艇一旦上浮,我们就没有退路了。而且……而且……你们如果激活载体的话,战斗身亡,很大概率会导致直接脑死亡。”颜复宁加重了语气,“很大概率……也许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颜复宁沉声说:“我的意见是,让我们这些没有生命危险的人去,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潜艇现在就开始撤退,这样的话,就算太极龙输了,也不至于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您的父亲?”颜复宁不解,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老师会提起父亲。战争中活下来,所剩下来的,只有一些冰冷的数字。80万市民,最终活下来的8千人。总伤亡人数200万人,持续时间199天。我父亲所在的第62集团,自从踏上战场,前后投入的增援部队共计2个軍、24个師、16个祣、40个団及20个営。但62集团的总人数从未超过6万人,一个成建制的師顶上去,3天就会成建制的消失。平均每1秒,茯尔加格勒战役就会消耗掉9个人的生命……那座城市就像是一座不知道满足的饥饿怪兽……” “虽然战争没有不残酷的,可我想说的,并是那场战争有多残酷。那时我才五岁,对惨烈的战事并没有太多记忆,只隐约记得我母亲每天都忧心忡忡的守在收音机前,整夜无法入睡。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在茯尔加格勒战役结束后的某一天,那时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我的父亲,从幼儿园升到了小学。我放学回家,就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人站在我家的客厅里,他们面色严肃的向我的母亲敬礼,姿势像是西伯利亚的白桦,郁郁葱葱又满身斑驳。尽管他们还没有开口,我母亲就坐在沙发上开始了抽泣,她其实早有准备,可当这一天真得来临时,还是伤心欲绝。我也跟着开始哭,虽然那时的我并不明白死亡的意义。有个叔叔把我抱了起来,耐心的安慰我,从口袋里掏出了糖果和玩具,等我稍稍安静下来,抱着我对我说:弗拉基米尔,你的父亲是个勇敢的人,他在战斗中非常英勇,他和他的戦友每天忍受炮火覆盖和飞机狂轰滥炸10-12小时,面对生与死的考验,为了保卫祖国的崇高信念,他们牺牲自已,死战不退,坚守在战略要地长达一个多月。他们在敌方集结优势兵力和火力猛攻下,坚守到了最后一刻,用生命向祖国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忠诚。你要向你的父亲学习,做一个勇敢的男子汉,好好地保护你的母亲,将来和你的父亲一样报效祖国。然后他向我敬礼,郑重其事的说我代表谢尔盖·费多罗维奇·阿赫罗梅耶将軍,按照法令规定,授予上效戈洛夫金·谢尔盖·阿诺德红星勋章。軍世裁决会副会长近卫軍上将克鲁契科夫代表授勋。说完他将父亲获得的勋章佩戴在了我胸口。我看到了那枚红星勋章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力量,停止了哭泣,向着他点头……” 虚空之中,有人抢过了麦,打断了弗拉基米尔·阿诺德的叙述。 “他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做过同样的事情。” “那是最悲惨的一代……所有的理想主义戰士都死在了茯尔加格勒,而他们献祭生命所保护的祖国,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解体的命运……” “好吧!你继续说弗拉基米尔,关掉全员麦克风,别给大伙回忆惨痛往事的机会。” 说话间,又是强烈的波动袭来,冬宫水母们的脑电波波动的更为剧烈。弗拉基米尔·阿诺德的三维立体投影也受到了干扰,像是突然长出了许多毛刺的数码图像,就连声音也失真了片刻。 即使这电子声毫无感情可言,颜复宁仍然能听出难以排遣的痛苦与懊悔。整个会议室进入了一种难以描叙的静默状态,似乎就连那些正在运转的机器都进入了休眠,不再发出声音。 有人忍不住骂道:“cyka6лrдь(ct)~弗拉基米尔你也太软弱了,要是是我,我一定把那个亚玫力加混蛋的脑袋都拧下来。” “我记得这个事,当时我给那些警察每人塞了20美金,他们还嫌不够,要不是我报上我叔叔的名字,没有几百美金,你不要想从车上下来。” “那几年生存都很难。每个人都逼不得已的变成了野兽。” “弗拉基米尔,你这故事有什么特别的呢?说实话,我随口就能说出来七八个经历比你朋友要惨的人。那段时间每天夜里默斯科的街头都有上百人会被活生生冻死,还有人饿死,教授、工人、商店主、卡车司机……你的朋友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我也记得这个案子。我甚至知道那个卖假酒的人是谁……他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撒了谎?他借着他妻子的名义骗了钱吗?我就知道会这样。”,即使我出去,勇敢的和你父亲他们站在一起,也改变不了什么,不会影响任何结果,战争已经结束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渐渐的,幸福生活让我忘记了硅酸盐工厂那像虱子一样多躺在地上的尸体,让我忘记了噩梦般的坦克以及轰隆隆的爆炸和子弹雨,只是偶尔午夜梦回,还是会被暴雨般的枪声所惊醒……” 说到这里,来自宏伟死亡的震颤再次击穿海水降临,弗拉基米尔·阿诺德在乱跳的电波中又停下了说话,在悠远的寂静中他凝视着虚空,仿佛透过空气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又过了两天,我接到了电话,打电话的人告诉我,亚历山德罗维奇死在了茯尔加格勒,他在那座‘祖国母亲在召唤’的雕像之下,开枪自杀了。警察只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我的住址和电话以及他女儿在德意志的住址,但是他们无法联系上他的女儿。于是我去了茯尔加格勒,为他买了棺木,想要将他的尸体埋在茯尔加格勒战役烈士陵园,可我需要他的登记卡和勋章证书,我去了他的住所没有找到,只找到了一些无用之物。我尝试打电话寻找她的女儿,同样没有找到。不得已拜托了一些朋友,几经周折才了解到他女儿的状况,他女儿患上精神分裂症在伯林的一家精神病院治疗。我连忙赶去了那家病院,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最开始她想要找一个正经工作,但恩诺思人在伯林找工作并不好找,更何况她的德语也不太好,因为生活难以为继,被恩诺思的黑帮骗去了当技女,她几次逃跑报警,都没有用,德意志人根本不管恩诺思人的事,她被抓了回去继续当技女,直到疯掉……” 这声音尽管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却让人觉得在咆哮。 没有人回答弗拉基米尔·阿诺德的问题。只有一行行电子屏上的脑电波图剧烈的波动着。仪器顶端的红色警示灯在快速旋转,明灭不定的红光,一遍又一遍晕染着玻璃罐中那些疯狂舞动的白色大脑,极为诡异,又极为震撼,像是来自地狱的鬼怪,渴望着痛饮凡间的血。 以及壮丽死亡自远方传递来的颤栗。 在这乏味而庸俗的世界,用生命来撞击那高墙,是一种激动人心的祭礼。 也不能阻挡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俯冲,向着不朽的墓碑。 诸神的黄昏(121) “大家修整一下,时刻准备好作战。” 慕容予思抬头看向了天空,如乌云堆积的联盟天选者从东、西、南三面将电磁炮阵重重围困,激光和弹链混作一片从天而降,像是荧幕上亮出层次的代码效果图。各种色彩的激光和弹链降落在钢铁铸就的金色穹顶之上,就像是消消乐,消失的瞬间溅射出淡淡的光辉,蔚为壮观又绚丽科幻。而在南面的最前线,辉煌的金色穹顶破开了一个大洞,如同未来机械战士的老师和学长与神话人物般的联盟天选者在那里绞杀在一起,绚丽的dna螺旋、各种激光花火、冷兵器热兵器交织在一起,宛如混乱的灯光烟火秀,透着一股不真实的美感。 喧闹的甲板逐渐安静。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惨烈的画面,男生们沉默不语,女生们掩面哭泣。哽咽、海浪声,爆炸和子弹的啸叫混作一团,让这里成为了灾难片现场,不安和恐慌的情绪跟随着风在队伍中快速蔓延。 叶筱薇本就紧张的情绪完全绷断,握着电磁枪语无伦次的说:“完了!完了!这个枪怎么用的啊!我已经全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