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乙轻声说道:“你这不是添乱吗?” 沈幼乙“噗嗤”一笑,“你嫌我管的不好,那你打她pipi去啊!来找我干什么?” 沈幼乙的脸一下就像是燃烧了起来,红的娇艳欲滴,颤声说道:“成默,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流氓的啊?” 成默也不管手中还沾着面粉,就抬手捏住了沈幼乙的下巴,将她的脸扭了过来,接着就是漫长而深邃的接触。 听到沈幼乙反锁了厨房门,成默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又是幸福又是失落。女儿不叫爸爸,大小老婆也不给亲热,这个年怎么过的安稳啊? 成默在客厅里欣赏了一会风景,还是抵不过女儿的吸引力,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房间。此时雅典娜已经没有在看《蜡笔小新》了,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冥想。成灵鹿就靠在雅典娜的身边,一个人睁着大眼睛,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面看《蜡笔小新》。 成默进了房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女儿专心看动画片,他也没有靠近的机会,正打算坐到书桌前看会书,就听见《蜡笔小新》的片尾曲响了起来,成灵鹿拍了拍雅典娜的胳膊小声说道:“三妈妈,三妈妈,唱歌啦!唱歌啦!” 可能是成默的笑容实在是过于生硬,完全没有亲和力,成灵鹿缩了缩身子挪到了雅典娜的身后一点,露着小脑袋怯生生的偷偷看着他。 说出这两个字,成默的心情颇为奇怪,总觉得自己肩头的责任愈发的沉重,但心灵却愈发的轻盈,有种自己无可阻挡的感觉。然而成灵鹿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片尾曲已经播放完了,播放器开始自动的播放下一集。 成默有些懵,他作为孩子的时候可没有经历过这一天的剧情,完全不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捂着胸口倒下,然后装作受了伤的模样,配合成灵鹿的演出。他只是继续展露出自以为是的慈父笑容,举着手中的《这就是物理》像个推销员一样的说道:“这套绘本的内容涵盖中小学必学的10大重要的物理科学主题:引力、磁性、能量、声音、光、电、热、力和运动、物质……结构系统、科学有序,可以给你构建一个系统的物理知识框架哦!”他终于开了点窍,模拟着幼稚的童音说,“难道小鹿不想知道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为什么不管你怎么使劲儿蹦,还是会落到地上吗?” 见女儿又开始模仿蜡笔小新,成默叹了口气,只能内事不决问度娘,看看度娘有没有什么讨好小孩子的技巧和经验。搜索了一圈下来,在成默看来似乎全是相当不靠谱的答案,他觉得他小时候就没有这么幼稚过,怎么还会喜欢打人扮鬼脸?扮小狗?他爸妈也没有这样逗过他啊? 别说,这方法虽然看上去不靠谱,还真能把成灵鹿的注意力从《蜡笔小新》上吸引到他身上来,看到成默躲在枕头后面挤眉弄眼的样子,成灵鹿终于发出了“咯、咯、咯”的愉快笑声,还从雅典娜身边走了过来,挥着稚嫩的小手去扯枕头。 成默为了女儿只能再次将手指竖在头上,学起了小狗,一边“汪、汪、汪”的叫,一边摇头晃脑。成灵鹿更开心了,一边在床上蹦,一边快乐的喊着:“小狗!小狗!” 成默丝毫没有要面子的觉悟,终于拉近了一点和女儿的关系,他满心欢喜,那张石佛脸也情不自禁的微笑了起来,注视着女儿蹦蹦跳跳,那张稚气娇嫩的小脸蛋上全是愉快笑容的模样,成默不由的心想:“人类幼崽还是挺可爱的呀!看来有个女儿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经过一下午的奋斗,成默的家庭地位有所提升,从局外人上升到了“宠物小狗”,他也不嫌弃身份卑微,只要能逗女儿开心那真是做牛做马都可以,真要让认识成默的人看到这一幕保准大跌眼镜。 大概是觉得成灵鹿有点吵,雅典娜将成灵鹿举了起来,同时还施了一个“反重力”技能,顿时成灵鹿就像宇航员一样浮了起来,整个房间也都变成了类似真空的轻微失重状态,略微轻一点的东西全都飘了起来。 成默敲了一下脑壳,很是懊恼的想:“我怎么刚才没有想到啊!” 沈幼乙一下午就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红烧牛肉”、“糖醋排骨 菜都是用酒店的“爱马仕青花瓷盘”盛着的,鲜亮翠艳的菜式底下是薄如蝉翼的青花瓷盘,在灯光下,描着竹叶边的瓷瓶彷如艺术品,倘若要是一般的菜放在这样的盘子里肯定会被比的卖相不佳,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但沈幼乙的菜着实也是艺术品,即便是最不上相的饺子,也被她包出了水晶饺的感觉。放在如此精致的青花瓷盘中,真是既勾人眼球又勾人食欲。 沈幼乙只是微笑,不说话。 成默看着雅典娜抱着成灵鹿走到窗边坐下,沈幼乙正在脱掉围裙,迤逦的岳麓山如一道绿色的屏障,湘江蜿蜒而过,世间的一切都被夕阳染上了淡淡的霞光,明亮的很安静,有种莫名的幸福观感。不知道是哪里放起了鞭炮,缥缈的声音一点也不喧闹,也不让人觉得厌烦,只觉得人生美满。 雅典娜停止了夹菜的动作,有些疑惑的问:“因为过年?” 成默举起了酒杯,“我曾经问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不是‘快乐’?这个问题在现在看来都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但即便肯定的答案被视为公理,也不可能结束争论。因为我们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不一样,有些人追求眼前的极致快乐,即便它很短促;有些人追求细水长流的快乐,即便它不够刺激;有些人追求一个人独断的快乐,即便它很渺小;有些人追求普遍的快乐,即便它需要牺牲……经过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年轻的时候大多数人更偏向于前者,而等年纪大了之后就会觉得后面的才是‘快乐’的定义……” 沈幼乙还以为成默说完了,便也站了起来举起了杯子,微笑着说道:“你才多大啊!说话不要老气横秋的,成默同学,你可大学还没有毕业呢!” “好吧!好吧!我伟大的哲学家!” “我不打岔了,你继续。”沈幼乙很是歉意的说。 清脆的碰杯声在客厅里回荡,在充满爱的傍晚,和荡漾着炮竹声的除夕。 这情话让成默心中甜蜜泛滥,注视着女儿就愈发的喜爱,给自己再次倒了一大杯酒,对挥舞着小勺子一心只想吃饭饭的成灵鹿说道:“小鹿,爸爸祝你茁壮成长,将来能跟你妈妈一样温柔美丽,跟你三妈一样聪明强大!” 成灵鹿抱着杯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她望着成默再次模仿蜡笔小新的声音喊道:“小狗!小狗!” “可可……他是小狗狗啊!”成灵鹿抱着果汁杯嘟起了小嘴,“妈妈……你……你不是说……不能随便便……叫爸爸?” 成默再次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净,给自己添上之后,看向了雅典娜,“这是我们作为家人过的第一个年,希望不管过了多少年,我们都能一家人坐在一起。谢谢你给了我团圆的定义。” 成默喝完了酒,由衷的笑着说:“那就观察一辈子。” 接下来的气氛和睦到不行,沈幼乙刚开始还跟雅典娜说着客气谦虚的话,又是说麻烦她下午带小鹿了,又是说她做的菜比较一般,希望雅典娜不要嫌弃。但雅典娜完全被沈幼乙的菜给折服了,吃到筷子都停不下来,根本都没有办法应付沈幼乙的寒暄。看到雅典娜不怎么顾及形象大快朵颐的样子,刚开始沈幼乙有些诧异,后来被雅典娜真诚不做作的姿态所打动,脸上就只剩下姨母笑了。 大概是对春晚都没有太多期待的缘故,不少留在星城过年的人都选择来湘江边放烟花,这里是星城为数不多的指定烟花燃放地点。 晚上回到酒店,沈幼乙最终没有拗过成默,选择和 初一大早,成默就带着雅典娜、沈幼乙和成灵鹿去了阳明山,给父亲烧纸…… 大概是昨天去放烟花的时候,姜军就意识到了劳斯莱斯坐不下成默一家人这个问题,今天去阳明山的时候,接成默的就换成了一辆改装过的奔驰保姆车。车厢里的四个位置是对着安装的,刚好适合一家人坐。 因为湘南有初一祭拜先人的习俗,所以即便是大年初一,山脚下的祭祀品店铺也全都开着门。成默原本只是想要送束花就算完,其实如果不是雅典娜来了星城,父亲又添了个孙女,成默还不一定来阳明山,他一直都觉得烧纸祭拜这种事情其实没有太大意义。然而沈幼乙却不认同成默只买了束花的做法,不仅一大早就起来就做了糯米饭和一些糕饼,还下车买了纸钱、香烛、水果甚至还去到街对面的烟酒商店买了瓶茅台。 沈幼乙笑了笑说道:“那可不一定……你爸爸……”说到“你爸爸”时沈幼乙莫名其妙的脸红了,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爸爸……也是人类学家,对历史研究这么多,怎么可能会不明白祭拜对我们华夏人的意义呢?理性思考不代表拒绝人文,恰恰相反,理性思考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理解人文。” 沈幼乙微笑,“我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小鹿。我知道你的想法,上次你和沈道一来阳明山说的话,我都还记得。你认为祭拜是给活着的人找一个内心情感的出口,一个通道。但我觉得不止于此……” 沈幼乙沉吟了一下说道:“史铁生写过篇文章《复杂的必要》,就是说祭拜这事情的。我觉得写的极好。”接着她在车里一字一句的背诵道,“‘我当然反对大造阴宅。但是,简单到深埋且不留一丝痕迹,真也太残酷。一个你所深爱的人,一个饱经艰难的人,一个无比丰富的心魂……就这么轻易地删简为零了?这感觉让人沮丧至极,仿佛是说,生命的每一步原都是可以这样删除的。纪念的习俗或方式可以多样,但总是要有。而且不能简单,务要复杂些才好。复杂不是繁冗和耗费,心魂所要的隆重,并非物质的铺张可以奏效。可以火葬,可以水葬,可以天葬,可以树碑,也可为死者种一棵树,甚或只为他珍藏一片树叶或供奉一根枯草……任何方式都好,唯不可意味了简单。任何方式都表明了复杂的必要。因为,那是心魂对心魂的珍重所要求的仪式,心魂不能容忍对心魂的简化’……” “她只是失踪了。”雅典娜摇头,“我相信她还活着。” 雅典娜淡淡的说:“我送了那么多他的孩子去天堂陪他,我想他应该不会寂寞的。” 沈幼乙大概是还没有太明白雅典娜的话的意思,摇头笑着说:“我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为了做孝道教育。” “我也是无神论者啊!也不相信轮回转世或者什么灵魂之类的概念。但我还是记得小时候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为了祭拜这件事张罗的场面。尽管我的父母还有亲戚们大多都不迷信,但在祭拜的时候还是严肃庄重的。我想,除了过年,一大家子能够聚在一起的机会其实不多吧?清明和七月十五都是家庭必须聚会的时间点,有些时候祭拜不只是逝者和活着的人进行沟通,也是活着的人在和活着的人沟通……” 虽然成默如今觉得小孩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不讨人喜欢,却还是觉得没必要太多了。尤其是自己现在身家也算不菲,真要教育不好,那可是件麻烦事情。不过按沈幼乙的性子,只要都交给她,想必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也不知道雅典娜有没有想法要孩子,想到这事成默又觉得自己想远了,现在有两个老婆在身旁,偏偏还一个都不能真碰,还考虑啥生孩子啊? 初一的天气不似昨天那般好,有点阴郁,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下雨。来祭拜的人非常多,松柏环绕的阳明山四处都有淡淡的烟雾在冷风中飘摇,山脚下的湘江不舍昼夜。 愉快的笑声沿着水泥阶梯一路泛洒。等到了成永泽位居山顶的墓碑前,沈幼乙将成灵鹿放了下来给成默牵着,自己则从袋子里拿出香烛、纸钱、碗筷、杯子、还有自己准备好的食盒之类的东西开始布置祭拜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