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共盈盈 这个城市残留有太多他和谢旻韫、沈幼乙之间的记忆点,它们密密麻麻的,就像天上的星辰,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回避无济于事。 在二月八号这天,连续出去了好多天的一对情侣,打算在酒店里休息一天。其实成默每天在房间里休息都是无所谓的,主要是今天“哥老官”过年歇业,让雅典娜没了出门的兴致。 如果不出门的话,她可以整天不下床,成默想起了雅典娜在海德拉的卧室,难怪她的床要弄的那么大。晚饭是叫的酒店的餐,雅典娜解决的很利索,几乎没有耽误几分钟就回到了床上,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嗯~~~!”成默掩饰住内心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想看的话……就看……” 成默还以为雅典娜的意思是她不会看,结果就听见ipad里伴随着音乐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其实我没有什么才华,我只是善于雕琢而已,如果仅凭我自己,我没办法用文字来成就这部小说,我只能做老师。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当老师,我非常非常喜欢老师这个职业,就像我想要成为小说家一样。” “最大的困境,是你很难在家庭和理想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你自己想要选择那天充满荆棘的鹿蹊,可父母总希望你能走在一条幸福的康庄大道上。问题在于他们以一种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他们是对,而你也知道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可你的内心偏偏向往那无人肯走的鹿蹊。”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困难,不管多顺风顺水她都一定会遇到,有的时候困难不见得是坏事,它也可能是好事。” “学会忍耐,尤其当你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以前大概只是学会了忍耐,但后来……后来我在某个人的身上学会了积蓄力量,当你拥有了力量的时候,就鼓起勇气去改变它。” “感谢上天赐予我的灵感,一旦拥有了灵感的源泉,现实有的时候就会变得微不足道。没有比幻想更盛大的,更持续的烟火。我的烟火,在我二十四的时候被点燃,我的余生,大概都会试图用文字将这场烟火描绘出来。” 接着就是伴随隆隆音乐声的节目预告:“今晚八点,欢迎你收看凤皇卫视《非常会谈》,网络视频合作腾讯视频。我们一改传统新闻访谈节目客观中立的态度,以徐岚偏见的视角,带领观众与社会切片的对话中,观察和理解这个世界。” “你不是看了预告视频?” “很漂亮。”成默说。 “特别端庄娴静,有种华夏古典美。你等下看了就知道。”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这是人类的天性。” 成默有些心烦意乱,他无意义的“哦”了一声,就听见雅典娜又说道:“他们好笨啊!热搜还需要刷吗?我编个智能程序,很快就能把热搜给刷上去。” “好吧!”雅典娜抬起了头,“你不希望南溪老师上热搜?” “幽兰拿铁。” 成默闭了下眼睛,心想沈老师的理想也算是实现了,她现在一定过的很幸福。成默觉得自己不可能再被回忆撩拨起悲伤心绪,过往的一切都是甜蜜的诗行,是他人生中难忘的片段。 ……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沈幼乙的表情很严肃,但上电视录访谈节目也不是坏事,尤其还是这样知名的访谈节目。即便在电视上把家庭矛盾说出来,也有助于化解内部的隔阂,应该算是好事才对。 伯父也举起了酒杯,大声说道:“来!来!我们一起为小西喝一杯。”伯父端着杯子看向了沈平,“不是哥哥说你,小西这丫头,是有些倔强,但你确实对她要求也太高了一点,孩子们都大了,你也该和她多多沟通……” 只有舒婉容隐约的觉察到了有点不对,暗中叮嘱刘逸潇等下多打下圆场。刘逸潇不以为意的回答道:“不就是个访谈吗?能出什么事?有些问题摊开来说还好。” “哎呀!就我们家小西这颜值,等下一亮相不惊艳吗?依我看,华夏第一美女作家的名号没得跑了!” “那确实。比那个什么谷小伺不强多了吗?” “哟!这不是长雅吗!小西在长雅接受的采访啊!” 无论是哪一种。 她听到徐岚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不安的魂灵又回到了接受采访的那天。 …… 沈幼乙侧头看了眼窗户外面的好似剪影的岳麓山,那株梧桐树干枯的枝丫在冷风中摇晃,又看了看身旁熟悉的课桌,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曾经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 “应该怎么说?文字的疆域很难逃离现实的范畴。我的想象力仅限于文字,我知道写一个世界观宏大的作品,需要坚实的理科基础,这些年我有尝试着去阅读,从哪些最基础的科普开始看起,但总看的云里雾里。我得承认我不是一个擅长理科的人。” 沈幼乙笑了一下说:“故事的源头是我的一个学生……我能换一个位置吗?” 沈幼乙将椅子挪进了课桌之内,她将手搁在课桌上,遮掩住那丰盈的凶,舒了口气说道:“这样好多了。” “故事是起源于我的一个学生,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钟情写作,却没有灵感的老师。而我那个学生不仅作文写的很棒,成绩也非常好,老师总是会偏爱成绩好的学生,虽然我也在有意的克制这种情绪,因为这是件不公平的事情,但内心深处确实没有办法阻止这种偏爱。” “因为他有心脏病,和周凌一样。这让我对他倾注了更多的关心,我认为那是我职责所在,在进一步的接触中,我发现了他其实和绝大多数学生不一样,他的内心很成熟,对于这个世界的思考也远超常人。我们开始交换书籍,然后写读书笔记给彼此看,他给我看亚里士多德和拉普拉斯,《卢旺达危机》、《利奥波德国王的鬼魂》,然后我给他看山本文绪、东野圭吾,《等风的人》、《厨房》……当时他还没有透露他天选者的身份,那个时候这个词还是忌讳,只是隐约的告诉我有这样一个宇宙模型。其实我对天选者系统的设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我对他告诉我的那些故事很感兴趣,那些故事中透着一股悲怆的宿命论,我原本并不是宿命论的信徒,但觉得宿命论有种吸引人的冷艳的审美价值,和包含在命运中的不可证伪性,于是在和他的探讨中,逐渐把情节给完善了起来。实际上就我本人而言,并不擅长写一个科幻故事,当时我是那样以为的,因此他告诉我的道具‘乌洛波洛斯’,还有那些玄之又玄的技能,我到现在都不是很能理解,我只是把它当做玄幻小说里的法宝又或者法术。我并没有认真的去研究这些,只是忠实的写下了他告诉我的内容,即便是情节,我也是根据他告诉我的经历进行了艺术化的改变……” “可以这样理解。” 沈幼乙沉默了一下说:“当然不是,在书中我窃取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想爱从来都不会卑微,只要你身具勇气。——沈幼乙 “我留意到了‘窃取’这个字眼,为什么你会认为你是在窃取另一个人的人生?” “所以现实中,你的学生和另外一个人是一对?”徐岚问。 “那你为什么不以那个女生为原型?”徐岚严肃的问。 “我想你的读者听到你这样说,一定会提心吊胆,他们肯定会希望姒采薇和周凌有个美满的结局。” “为什么?” “作为一个老师你写出这样的剧情,你是怎么思考的?会不会认为有些出格?”受我不是姒采薇的事实,还必须面对各种各样的窘境。” “有一部分来自经济的压力,有一部分来自初为人母的焦虑,还有一部分来自父母的期待,还有一部分来自我怀疑……” “其实这四者都是相关联的,因为我是个单亲妈妈。” 沈幼乙笑了笑说:“我没有那么励志。我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差。我爷爷是这所历史悠久的学校的校长,我的父亲也在这所学校担任过副校长,而我也在这里当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