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像是饮了一杯极富刺激性的“血腥玛丽”,香甜和辛辣的滋味反复交缠,叫人真是欲仙欲死。 她用自己石破天惊般的三刀震住了所有人。 仿佛在这无法形容的美丽之上,有如同黑洞般的阴影,令人望而生畏。 众人顺着雅典娜视线,看向了坐在观众席和主席台之间的栏杆上的成默。看到戴着眼镜的少年肩膀上还扛着个应援旗帜,完全就是一副雅典娜普通粉丝的模样,眼神里都流露出了几分讶异。不过见过成默的,却是因为雅典娜而讶异;没见过成默的则是因为没有想到雅典娜不要一表人才出类拔萃的拿破仑神将,却找了一个相比之下平凡无奇的华夏少年。 雅典娜全然当其他人不存在,邀功似的说道:“你告诉我不能炸平监察部,所以我刚才就跟你们监察部的部长沟通了一下,你以后可以不用再去监察部了……” 雅典娜也没问成默去哪里了,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暂时先只是警告一下吧。” 雅典娜转身垂头看向了比她矮一截的陈康神将,毫不介意的说道:“如果宰了个载体就能损害华西友谊,这友谊……也没多深。” “我当然讲道理,”雅典娜横了一下手中柏修斯之剑,“我手中的剑就是我的道理。” 雅典娜怡然不惧对方是神将,淡淡的应道:“那就来。” 群情激奋中成默拉了下雅典娜让她不要说话,他稍稍走上前,微微鞠了一躬说道:“陈院长,我也不想推卸责任,这件事确实我们夫妻确实有错,不该破坏国家设施。至于砍了陈少华部长的载体这事,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要是您觉得这件事也有错,那请一并算在我头上,到时候上了‘天选者审查委员会’,大家各自说说各自的道理好了,一切交由‘天选者审查委员会’裁决便是,我成默绝对服从判罚……” 就在这时,有人突兀的鼓起了掌,一个容貌俊美异常阴柔的男子从嘉宾席间站了起来,啧啧有声的说道:“哎呀!本来只是想看天榜第一对二十六的一场角斗,没想到不仅能看到天榜第一对太极龙神将的大戏!还能看到太极龙如此打压功臣名将,不错,不错,这真是值回票价……” 见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向了他,西园寺红丸轻轻一笑,如荼蘼绽放,他握着折扇向成默拱了拱手,仪态翩翩的说道:“成兄,自克里斯钦菲尔德一别,已然数载,没有想到我们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啊!” 西园寺红丸又向陈康神将拱了拱手说道:“陈康神将您好,鄙人西园寺红丸,目前在神风担任大东亚区情报官一职。”他微笑着拉扯了一下身边遮掩着脸孔的高大西装男子,说道,“这位呢,三星总裁李世显先生……” 西园寺红丸继续说道:“之所以突然站起来,是因为我们和成兄也算是旧识,刚刚听说成夫人说成兄在太极龙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我们颇为不解,所以就想问问,所为何事?” 成默心道西园寺红丸真是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一句话里埋了无数个坑。这个时候可不能犹豫,他立刻不动声色的冷笑道:“西园寺兄,虽然我不喜欢陈少华,可陈少华也不是临阵脱逃,只是被检测仪发现了而已。另外,你又是从哪里听说是我拿到了‘歌唱者号角’?你这个情报工作可做的不到位啊!” 西园寺红丸跳出来再次激化矛盾,就像是在火药桶里投入了火星,眼见事情有点失控,短暂消失了的白秀秀及时出现,她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西园寺红丸,不怒自威的说道:“院长,怎么都不该您出手,要上也是我来上。”顿了一下她又在陈康神将耳边轻声说,“陈少华这次确实是太过分了,没有申请就抓着成默进‘幻世’,也不赖人家妻子闹上来。” 白秀秀又轻声道:“院长,我刚刚已经跟谢继礼同志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会把成默上交给‘天选者审查委员会’的案子驳回,就以现在的调查结案。” 白秀秀看了陈康神将的背影一眼心中叹气,随即正色道 雅典娜淡淡的说道:“我无所谓。” …… 等观众离开了大半,西园寺红丸施施然的说道:“成兄,想必眼下你也是焦头烂额,一堆事情要处理,在下就不多叨扰,等改日我们再聚。” 西园寺红丸像是全然没有听出来成默话中有话,笑的既真诚又从容,“那我就等着了。”接着他望向了白秀秀,笑着说,“白部长,我这个情报官只是挂个名号而已,并没有真的从事情报工作,所以在华期间还请多多关照。” 西园寺红丸微微鞠躬,“能被白部长记挂在心,是红丸的荣幸。今日就不多打扰了。” 李世显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过来跟成默和白秀秀打了个招呼,眼神在雅典娜身上徘徊了几下,跟着西园寺红丸离去。 等上了车,白秀秀打开了屏蔽器,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本来我是想让你受点委屈,最好不要谢家介入,可现在事情突然发展这样,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的了。” 白秀秀摇了摇头,“这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雅典娜的错,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雅典娜那一刀非常大快人心。可如今我们太极龙和星门进入强对抗之后,就像是在里世界和表世界同时砸开了一个巨大而可怕的旋涡。随着双方信任的不断削弱和对抗领域的扩展,这个旋涡正愈来愈急,愈来愈大,不断拉扯着周边的人卷入其中,从而使其成为漩涡的一部分。我们太极龙内部的撕裂也很严重,还是有不少人对西方抱有希望和幻想,觉得应该努力争取和西方合作,你不过遭受了无妄之灾而已……”她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其实是让你受委屈了。” 白秀秀抬了下手,像是想要抚摸一下成默,但她的手举在半空立刻就收了回来,假装捋了下耳际的发丝,“我的奶奶是一位物理教授,在那个年代是当之无愧的高知,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和许多知识分子一样,她也遭遇过非人的虐待,包括让她去打扫学校厕所,让一个物理学教授去扫厕所……”她叹息了一声,“那时候大家都说,有物理学难题就去厕所找傅教授。十多年后她重新获得自由,被选为京城理大的校长,她立刻就骑着自行车上任,勤勤恳恳的推动华夏物理学的发展,从a国引进了不少人才回国教书,还组织参与了很多合作项目,现在华夏基础科学的发展也有她很大的功劳。我曾经问她,她是怎么熬过来那段时间的,她告诉我说也没有什么,就是‘没心没肺,能吃能睡’。人总有遭受这样打击那样挫折的时候,关键是不要怨天尤人,内心的强大也是一种力量……” 白秀秀轻轻摇了下头,“你呀……” 白秀秀转头扭头看向了成默,夕阳正在天际缓缓坠落,橘色的阳光如同火焰,他的侧脸在其中燃烧。白秀秀第一次感受到了成默内心的渴望与力量,这让她觉得从前那个冷漠的,总想要置身事外的成默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就这样静静的凝望了他好一会,直到成默问:“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时序之东(20) 过了好一会,陈少华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想起了刚才那极其屈辱的一幕。他的面目不由自主的开始抽搐,想到雅典娜那冰冷的警告,陈少华在咬牙切齿中握紧了拳头,狠狠的锤了两下床,继而捡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朝着立在墙边的一百寸液晶电视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液晶电视的屏幕裂开了蛛网似的纹路。 陈少华怒吼道:“别管我。” 闭了下眼睛,陈少华立刻就回想起雅典娜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瞳,没有轻蔑也没有骄傲,俯瞰着他,纯粹就像是俯瞰着一只无足轻重的猎物。 想到在周围围观的同事,想到就在一旁的白秀秀,想到坐在栏杆上的成默那声喊……而他就像条死狗一样被雅典娜踩在脚下。强烈的羞耻感短暂的吞没了他的理智,陈少华捡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狠狠的向着贴着木饰面的墙壁砸了过去,接着是装满茶水的玻璃杯、放纸巾的木盒子、床头灯……他抓起一切他能够得着的东西,当床头柜上不在有任何东西时,他站了起来,挥起沉重的机械腿,使劲的踢向浅棕色的实木床头柜,哗啦的声响中木屑飞溅。他疯狂的找到一切能拿的起来的物件,酒柜里的没开的各种洋酒和葡萄酒,将房间里砸的五颜六色,酒气弥漫。砸无可砸,他便挥起机械脚四处乱踢乱打,踢烂了电视柜、打烂了衣柜,踹倒了冰箱…… 门那边传来的保镖小声的应答,“长官,您弟弟和郭主任他们过来了。” “大门口。” “好的。” “清楚的,长官。” 片刻之后,他听到楼下传来陈放的声音,便整理了一下头发,关上水龙头,将脸和手都擦干净,对着镜子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才转身走出房间下了楼。此时除了陈放,还有一众手下已经全都赶了过来,不过手下全都在客厅外的院子里,只有陈放和郭卫理站在客厅里等候。 陈少华笑了下说道:“能有什么事?” 陈少华拍了拍陈放的肩膀说道:“别太计较,虽然确实丢了些面子,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陈少华完全不想听到陈放继续说‘雅典娜’,打断陈放的话说:“雅典娜这种人反而好对付,更何况她毕竟是个外国人。倒是要小心成默这个小逼崽子……” 陈放阴沉着脸说道:“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他。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个狗杂种竟又傍上了雅典娜,也不知道这雅典娜是不是瞎了眼,搁着好好的拿破仑神将不要,竟跟着这狗杂种回来了。” 陈少华想到成默和白秀秀,越是心中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挠的鲜血淋漓,他强压下彻骨的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移话题:“后来发生了什么?” 郭卫理沉吟了一下,详细的将后来陈康神将和雅典娜、成默的对话,以及西园寺红丸跳出来搅局,白秀秀最后站出来收尾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在说起西园寺红丸和陈康的对话时,他刻意忽略了西园寺红丸说陈少华是“逃将”的事。 陈放愤懑的说道:“那我们就这么看着这个狗杂种安然无事?回到太极龙恶心我们?” 陈放先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随后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