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笑声中成默被迫挪了两步,和雅典娜并肩站在一群盛装的沙乌地少女中间,他只觉得比面对敌人还窘迫。不远处的篝火有些热力逼人,叫他浑身发烫。成默没去看雅典娜,满脸局促的说道:“我真的不会跳舞。” 成默觉得少女们的歌声和舞蹈像是叫人浑身发痒的咒语,也不知道是距离篝火实在太近,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快要燃烧了起来,靠着雅典娜那边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在裤缝上跃动,似乎一定得做点什么才能阻止这样的状况。 其他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爱热闹的年轻人蜂拥而至,他们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无数重同心圆,将成默和雅典娜围绕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起哄的声音响彻云霄。 终归成默是个没有办法主动的人,自尊叫他对待女生从来都缺乏勇气。于是他举起了双手,无可奈何的说道:“要不……我表演个节目算了。” 成默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有那么一丝遗憾。 掌声和欢呼声浩大到惊动了整个夜晚。 海勒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将手中的扩音器递给了成默,在成默将扩音器接过去的时候,她轻声说道:“可不许只背个几句话的诗歌糊弄我们!” 成默特意看了下站在他前面的海勒,“海勒刚才觉得我背诗有些敷衍,还甩了我一个白眼。” “为什么是诗呢?”成默继续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做《死亡诗社》。”他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膀,“虽然灯塔国作为一个国家确实挺讨厌的,但它们的电影有很多也确实不错。” 等海勒挥手示意安静,整片水泥地重新回归平静,成默才又举起扩音器说道:“说起《死亡诗社》,不仅是因为这部电影不错,还因为其中有很多台词我也非常喜欢,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在读诗之前,我先分享给大家。” 酷儿德的年轻人们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成默,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些,说诗歌,说生命以及自我的意义,他们平时聆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国仇家恨,还有各种战斗技能,没有人会跟他们说“自我”、“生命”、“爱情”、“美丽”、“浪漫”和“诗歌”这些遥不可及的词汇。 站在海勒身边的哈立德感触尤其深刻,作为一个喜欢文学的青年他自然是看过《死亡诗社》,因此他全程都在跟着成默轻声背诵,看着成默的眼睛也充满了崇敬。 “大概是说了一个老师在一所极其保守的学校里,教育学生们不要在乎分数,要去努力寻找真我的故事吧!” “我也不清楚……”哈立德摇了摇头,“等雷克茨卡先生说出他要背诵的诗歌,也许我能猜到他想要说些什么。” “喜欢,诗歌、小说、电影……我都喜欢。”哈立德一边和海勒说话,一边专心致志的注视着成默,当成默说出《远行》时,他低声惊呼,“我的天,雷克茨卡先生竟然要背波特莱尔的诗歌。” “法兰西最伟大的现代派诗人——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哈立德激动的说,“他的诗歌棒极了,用语言无法形容,你看过一遍就不会忘记。” 哈立德压抑住激动,满心期待的说:“你听,你仔细听。” “对那喜爱纸牌和版面的儿童, 啊!灯光辉映的世界多么伟大! 我们清晨出发,头脑中充满热情, 合着波浪拍击的节奏向前航行, 有的欣然逃离他那可耻的祖国; 迷恋女人眼睛的星士,庆幸能 为了不变成牲畜,他们迷醉于 刺骨的冰,使皮肤晒成古铜色的太阳, (星士:指爱伦·坡短篇小说《莱吉亚》的主人公,他将莱吉亚的两只美丽的眼睛比作双子座的两颗星,把自己比作虔诚的星士。喀耳刻:住在埃埃厄岛上的魔女,她让人喝下 成默沉郁的声音化成缱绻绵长的沙乌地音节,在古老的城镇上空飘荡,如同缭绕在凡尘俗世间焚香之烟,高洁又缥缈。 “惊人的旅行者!我们从你们海一般, 请打开你们秘藏丰富回忆的宝箱, 我们出去旅行,不用船帆和蒸气! 请把你们以地平线为画框的回忆, 你们看到了什么? 见到过波浪,也曾看到过沙滩; 我们却像在这里一样常感到厌倦。” “其次还看到什么? 有些重要的事情我们不能忘记, 沿着从高处到下方的宿命阶梯, 女人是卑贱的奴隶,傲慢而愚蠢, 男人是荒淫、贪婪、无情的暴君, 刽子手是寻欢作乐,殉教者痛哭流涕, 可成为削弱暴君专制权势的毒药, 有许多宗教跟我们的信仰相同, 就像腐化者舒适地躺在鸭绒床上, 多言唠叨的人类,自恃才高, 带着狂怒的骂声高叫: 也有不大愚蠢者大胆去爱癫狂, 躺到无边的鸦片烟土中藏身! 成默的声音逐渐激昂了起来,就像胸腔里燃烧着篝火,每一段喷薄而出的音节都蕴含着愤怒,他用压抑的声音痛斥着人类,鞭挞着每个人都深藏于内心的丑陋一面。他的音调越来越高,像是冲锋前鼓舞士气的号角,就连扩音器的电波都随之颤抖,人们的心也跟着轻颤了起来。 死神,这国家使我们厌倦,快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