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的时候成默数过，整辆列车只有六节车厢，按照现在的速度，他只需要三、四分钟就能走到头。 冰冷说的过去，但狂热就很难解释了。而且还没有人称呼他为长官，这让成默不得不警惕，他甚至不敢像刚才那般肆无忌惮的去观察这些人，而是目不斜视的向前走。 成默也不敢加快脚步，控制心跳，绷紧神经步履恒定的向着车厢的尽头走过去。 但成默知道这不是小丑西斯的眼睛。 焚烧一切的狂热冷焰。 也许两者兼有。 成默勉强稳住了脚步，盯着车厢连接处的窄门，仅仅用余光去查探那个可疑的男子。那人穿着一双黑色的高帮皮靴，大概四十三到四十四码，脚很大，大的有些怪异。黑色的裤子束在皮靴里面，整个绷的有些紧，看上去似乎是腿太长，裤子有些短的原因。小腿处黑色的外骨骼调节尺上有明显的划痕，这是磨损的痕迹，很显然这个外骨骼应该不属于正在使用的人。而且和别人坐的笔直，将身体保持在一个绷紧的状态随时都可以作战不一样，他斜靠着车厢，弓着背，十分随意的把枪抱在怀里，姿态放松，像是抱着公文包正在地铁上休息的上班族。 他歪垂着头，略显得有些大的合金头盔顶部反照着一片朦胧的白光，成默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像是器官一般长在脸颊上的铁灰色呼吸器。成默的视线从上面扫过，发现了绕到脑后的面罩束带上有淡淡的白痕，那些白痕像是汗渍一样密布在黑色的束带上。 过氧化氢是生化实验室最常用的消毒剂，只要进入生化实验室就不可避免的会被喷一身。 整个车厢长度大概二十二米，眼下自己已经走了一半，可接下来的一半却比千米和万米还要漫长。成默仿佛感觉到了自己正走在一条钢索之上，钢索的下面就是黑暗无尽的深渊。他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走好每一步，呼吸不能乱，步伐不能乱，就连心跳也不能乱。 他似乎感觉到了冰冷的风缠绕着他，摇晃着那纤细的绳索。一颗汗珠从额头淌到了左眼角，成默不敢闭眼，他强忍着酸涩迈开步子，向着距离仅仅几步路的彼岸。 “大约十米的距离，一共二十步。”成默在心中倒数，让自己的每一步都准确的踏在节奏之上。 “十八。” …… 他像精准的时钟分毫不差的二十步走到了地铁连接处的门口。 成默完全不敢去看小丑西斯，只是抬起重若千钧的右手，试图拉开那扇地狱之门，然后离开这节车厢。 “成败在此一举。”成默握住了门把手，戴着战术手套感觉不到不锈钢把手的温度，想必应该是冰凉的。 “长官……” 成默的瞳孔放大，急促的心跳却在这一秒平缓了下来，沉重的呼吸也变的轻盈。小丑西斯说的英语，自己绝对不能回英语，自己的身份是个法兰西人。 小丑西斯翘起了二郎腿，仰头与成默对视，他拍了拍身旁空着的座椅，用浑浊的声音说道：“赛伦（silent），我觉得你应该坐下来，和我好好聊聊。” 生死存亡之际成默反而进入了一种古井无波的状态，他十分自然的耸了耸肩膀，松开了地狱之门的把手，就像是偶然在地铁上遇到了一个熟人，挪了下背后冲锋枪的位置转身坐了下来。 然而车厢里气氛却一点也不友好，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成默，他们抓紧了枪，就像一群猛兽正在围观无处可逃的猎物。 小丑西斯将手中的冲锋枪靠着车厢放下，随后抬手取下了头盔，摇了摇一头绿色的卷发，低声说道：“这该死的玩意实在太沉了。” 小丑西斯拿着头盔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是啊！生命是多么可贵的东西，必须 “这事情不能细想，因为你一细想，就会发现生命没有意义。然后陷入一个自找没趣的恶性循环。人生中的美好极为短暂，可以正当享受的幻觉也不多，所以不如不想，简单的按照本能活着……”成默若无其事的说。 成默毫不退缩的隔着玻璃与小丑西斯对视，完全没有一丝愧疚的说道：“全球每秒死亡大概18人，在我们视线所触碰不到的地方，每分钟都有106人死亡，每小时就是6360人，而一天则是152640人。今天只是多了几万人而已，波动不大。放在漫长的时间维度上来看，这样的数字更无足轻重。死亡不过是最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是人类自身进化的代谢，就像人有六十万亿细胞，每天死亡十万个，分裂繁殖也是十万个，人类需要代谢才能活下去。人类社会也是一样。”成默不仅是这样说的，实际上他的内心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如今他已经见多了死亡，死亡这种事情，只要轮不到他和他亲近的人身上，他是不会有半点感触的。在他的认知中，人类大规模的死亡，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事。 说他冷血也罢，无情也罢。只要理性的思考就知道死亡不可避免。相较以往的战争，巴黎发生的事情目前来看虽然惨烈，但死亡人数未必会特别大。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实在不是夸张的写照，实际上“万”这个单位对于刽子手们还略显得寒酸。 空气因为小丑西斯诡异的音调开始凝固，成默没有去看车厢里的那些恐怖份子，也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杀气。 “‘people s for urders but heroize for assacres；illions of kill ake one kg of kgs’……这还真是一句鲜血淋漓的老实话。所以你的目标是成为万王之王？”小丑西斯复述了一遍，又问了个问题，但他没有等成默回答，就语气遗憾的说，“你就这样填满空洞的一生？用女人、书籍和尘世的野心？实在是太庸俗了，叫人有些失望……” 一个渴望万众瞩目的表演型人格，可不想自己钦定的观众是个凡夫俗子。 成默觉得自己的表现堪称完美，就像是给一部暗黑剧男主角配音的配音演员，一字一句一音一调的表演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肯定能让听闻者产生一种颅内震撼的刺激感。 成默忽略了小丑西斯直白的死亡宣言，假装很有些好奇的问道：“西斯先生还听谁这么说过？” 没有听到名字成默略感失望，他冷笑道：“西斯先生难道你在害怕造物主？” 成默不清楚“造物主”怎么和“神将之死”、“巴黎恐袭”以及“欧宇陷落”扯上关系的，他的大脑疯狂的运转。先试图推测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按照小丑西斯的语气，这些灾难似乎不可避免，那就意味着不只是小丑西斯和拿破仑七世，在他们的背后还有着强大的势力在算计欧罗巴和欧宇的主意。 其中最有可能只有米国和“星门”。 米国不是没有预见这样的状况，很早就开始利用贸易战，妄图逼迫我国就范。就像之前做的那样，收割老二，来解决自己的经济危机，等自己缓过来了，再反哺老二，适当的给点好处。 这让债台高筑的米国，不惜破坏一直以来推行的全球一体化，通过关税来弥补债务漏洞。可不管如何搜刮钱财，依旧杯水车薪。 可进入二十世纪下半叶，米国挥舞着自由主义和人权主义的大棒，对它国进行意识形态输出，营造出了全球一家种族平等的假象。自由人权确实是很有蛊惑性的价值观，米国强大的实力和情真意切的伪装，让绝大多数人相信了米国真是人类灯塔，导致全世界的意识形态的熵过度放大，就连一些脑子不清楚的国家都上了当，还真以为米国人是讲自由人权的，米国人真的在为世界和平，种族平等，人类一家亲而努力。 实际上米国宣传全球一体化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金融收割全球，国际社会遵循的还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尤其是作为输出方的米国，属于典型的双标狗。只要是听话的，讲不讲自由人权无关紧要，例如the state of israel和kgdo of saudi arabia。但凡是不听话的，自由人权的舆论大棒就挥了上去，利用美元的金融优势进行制裁，让其经济崩溃，民不聊生， 倘若是有较大的利益冲突，那就不只是“大棒”了，米利坚的航母可不是摆设，每年近万亿的军费，是要平摊到地球上每一个人头上的，尤其是一些富裕国家。对于米国人来说，摧毁一个国家，从来不看对方是不是尊重自由和人权，也从来不看战争正义不正义。 在全球经济上行阶段，米国老大有肉吃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其他四强跟着吃骨头，所有小国跟着喝汤。等到经济下行的时候，米国老大日子不好过，那么就需要老二割肉喂鹰。 就只能发动战争。 毫无疑问，米国是有发动战争的意愿的，收割不了老二，收割老三——富庶的欧罗巴也能缓一大口血，让它不至于过快的丢掉统治地位。 但如果是欧罗巴内乱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当年米国就把违禁的毒气配方和毒气生产线交给了伊拉克，让伊拉克发动了战争。然后几年以后，又借口伊拉克有化学武器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战争，套路玩的出神入化。 就在成默脑子里一片乱麻的时候，女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列车在不断的加速，已经接近极限速度了。” 他不知道小丑西斯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也不知道小丑西斯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眼下不是思考这个时候。 “咯咯”的摩擦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知道么！赛伦，我讨厌那些躲藏在黑暗里的阴谋家！”小丑摆了一下脑袋，半转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成默，“知道了造物主是谁又怎样？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被某些组织统治的事实，他们顽固而守旧，为了维持可怜的秩序，什么肮脏的事情都做。只有我是不一样的，我从来不在乎秩序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