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南美女性的热情也超乎成默的想象，成默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厄尔普多咖啡书店，这家书店里种满了绿色植物，一本本书籍掩映在蜿蜒的走道和葱郁生长的绿植下面，让人仿佛置身于亚马逊丛林。成默在这里安静的读书，居然还有墨西哥女生主动问他“要不要请她喝一杯咖啡”。 成默又想起了在二月份，他到巴格达国际机场时的窘迫遭遇，飞机晚点，巴格达还在实行宵禁，当天夜里他就只能在机场度过，悲剧的是每天只有一二十架航班的巴格达机场连酒店都不提供，于是他就只能在候机厅的不锈钢长椅上度过了一夜。 成默将箱子放进后备箱里，打开出租车的门，上了车，司机开口问成默去哪里？这时候成默才恍惚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也许自己对这座城市没有太多的思念，是因为这里没有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司机“哦”了一声，挂挡踩油门，皮实的捷达缓缓驶入匝道，五月星城的天气不冷不热，中午的阳光正好，微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成默看着造型优雅的路灯缓缓后退，那熟悉的城市轮廓逐渐从天际线浮出，心想：所谓乡愁，只有那些回不去的时候才会产生吧！就像思念一个人，越是见不到的时候，就越是思念。 成默家的房子虽然在市中心，却算是有些影响cbd市容市貌的房子，白色的瓷砖布满黑色的斑纹，带着锈迹的空调外机凌乱的挂在墙壁上，窗户也都还是老式的银色铝合金窗户…… 但无论如何还是回来打声招呼，毕竟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一年多，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只是偶尔给发信息问他情况的叔叔回条微信报平安。成默进了电梯，扫了一眼挂在轿厢里的广告，也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房地产广告就是搔首弄姿的性感美女图片，这是骗人的男士养颜会馆广告。 叔叔则满腔哀怨的回答道：你每天只给我三十块钱零用，这种地方我哪里去的起？ 成默低声回答道：“我……成默。” “临时决定回来参加高考，所以也就没有说。”成默走进屋子，看了眼鞋架，上面已经没有他那双已经穿了好几年的久拖鞋了。 成默穿好拖鞋说道：“打车也很方便。” “没关系，婶婶，别耽误生意了，再说我又吃不了什么。” “国际通话太贵了，我就没开机。”成默回道，接着就听见婶婶给叔叔打电话说自己回来了，赶紧买点菜回家，婶婶又问成默想吃什么，成默说随便，婶婶似乎也记不起成默喜欢吃什么，就对叔叔让他看着买。 成默自然是按照自己早就编好的回答了一遍，说手术很成功，又说买了一些米国特产，不过东西有些多，便没有托运，而是通过国际快递发过来的，这样运费还便宜一点。 又寒暄了几句，成默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床上已经空了出来堆了一下成浩阳的东西，有篮球、有鞋盒、有杂志，有成浩阳的睡衣，还有一些模拟题集。 成默说了“谢谢”，婶婶就说先去熬汤，成默应了声“好”，将箱子搁在一旁，走到卧室的窗户边，眺望着湘江对岸的岳麓山。 青春的毕业是一场和解 叔叔和婶婶是除了对成浩阳大方，在任何方面都很节省的人，向来不会踏足国金中心这种高大上到看起来就很贵的地方。 叔叔买了辆二手比亚迪6，酒红色的车身擦的锃亮，里面也收拾的干干净净，车座上还套着浅蓝色的椅套，那不规则但是很密实的走线一看就是婶婶的手艺。成继东瞪了成浩阳一眼，骂道：“怎么不叫默哥？” 成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没问题了，现在能跑能跳，比以前好多了，跟没病一样！”成默说道。 成默没有说话，幸好这时婶婶插嘴问道：“成默啊！你别怪婶婶多嘴啊！怎么回国参加高考呢？难道在米国读书不好吗？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去米国留学，你英语又不是不行，怎么不干脆……” 婶婶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这也是关心成默，能留在米国，当然留在米国啊！现在国内经济这么不景气，考上大学了毕业出来也不见得找的到好工作，成默又不是不聪明，能读米国的大学为什么不读？” 婶婶又热心的说道：“我在网上查过，你妈是米国国籍的话，你可以转成米国国籍的！我觉得这个事情你得争取一下，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叫你叔叔跟你妈谈谈，无论如何读书的事情她也得负责起来吧！” 成浩阳冲成继东翻了个白眼说道：“爸！是常青藤，不是常春藤……还有剑桥、牛津是英国的，不是米国的，你要说哈佛、耶鲁还差不多……” 成默倒是知道常春藤和常青藤是一个意思，但是也没有没有要更正的意思，只是想到叔叔居然会劝他去米国读书，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等高考完看成绩在做打算，一路上叔叔和婶婶就开始旁敲侧击的问成默母亲那边的状况，成默也就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话回答了一遍。 还没有上菜的时候，成继东一个人跑到国金中心楼下，在便利店里买两小瓶二锅头，上来就抱怨市中心的东西就是贵，这种二锅头他原来开店的时候才卖15块，还能赚个六块钱，这市中心的便利店足足贵了一倍。 成默再次说复学的事情没问题，已经跟校长说过了，叔叔才不再多言。 停顿了一下叔叔又带着怨气说道：“你说你爸怎么就这么犟？什么事情都不解释？有些事情明明解释一下就会好的，他从来不解释，我又不是他那样的天才，实在没那么聪明可以理解他的想法！更何况到这份上了，他都不开口说自己离婚了，儿子还有心脏病，又去借了两万块钱给我开小卖部……跟弟弟解释一下很困难么？” 婶婶推了叔叔一下说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说些什么呢？” 成默没想到叔叔会忽然之间说些煽情的话，更没有想到，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歉疚，成默觉得自己也许是读过了太多的哲学与历史，所以把人心想的太可怕。 成默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说什么合适，只是沉默着听叔叔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等两瓶酒喝完，叔叔还开玩笑的问成默那个坐劳斯莱斯的有钱人家的女孩子还和他有没有联系？ 成默诚实的回答道：“一直没有联系。” “成默十八都还没有满，你说些什么呢？”婶婶嗔怪道。 “那是哪年的老黄历？现在乡里结婚也晚了好不好？你不盖个小别墅，买辆车，准备好几十万彩礼，乡下一样找不到媳妇……你看你还不好好赚钱，每天吃饭要喝酒，还要抽几包烟！这一个月就是大几百，以后阳阳拿什么娶媳妇！” 婶婶伸手点了点叔叔的额头，恼怒的说道：“瞧你这点出息！”，我自己负责！还有爸，烟你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让妈抽二手烟也不好！” 一聊到成浩阳的学习，话题就自然而然的开始转向，这让成默终于能够歇一口气，不过临末尾了，叔叔又说道：“哦！对了，成默，你去米国看病的时候，经常还有一个女生来家里问你回来了没有。” 成继东却生怕成默不知道，继续说道：“一个头发乱蓬蓬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瘦瘦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成默点头，放下筷子，轻声说道：“知道了。” 成默说道：“没必要，我妈给了我不少钱，生活费、学费什么的都不用担心了，至于卡上的几十万，叔叔、婶婶可以拿去扩大一下水果店，雇个人专门免费送货上门。” 成默见叔叔说的认真，想了一下，说道：“那叔叔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是赚钱的话，还是星城好。” 婶婶推了一下滔滔不绝的成继东，打断他的话道：“你听成默怎么说，别人说投你几十万扩大经营，肯定不是叫你雇个人这么简单。” 成默说道：“婶婶不是很会做我们武陵的特色小吃酱板毛豆、酱板藕、酱板牛肉这些东西吗？免费送上门的时候，可以夹宣传单，开自己的微信群，水果和酱板小吃一起卖，只要品质有保证，用心做，虽说发不了大财，但是奔小康是没问题的。” 成浩阳也点头道：“我早就说可以在长沙可以弄个卖酱板小吃的店吧！我爸老觉得投资太大，有风险。” 成默淡淡的说道：“现在没关系了，亏得起。” 成默点头，因为国金中心离定王台并不远，喝了酒的叔叔也就没有开车，四个人走路回家，婶婶跟成默铺了床，成浩阳问成默下午去不去学校，成默摇头，说不急这半天。 成默勾了一下嘴角，“反正我明天就会去学校，还是明天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成默走到客厅，父亲留下来那台老式唱片机还放在原来的角落，唱片架上摆放唱片的顺序和他离开时没有区别，看样子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但婶婶是个勤快的人，将它擦得一尘不染，黄铜色的喇叭在阳光下浮动着淡淡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