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恰好校医室响起了敲门声,高月美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去开门,却是提着校门口网红奶茶店纸袋子的朱老师。 国字脸朱老师笑着说道:“高老师,我点了杯焦糖玛奇朵,点了杯烧仙草,你看你喜欢那种口味?” …… 绕过帘子便看见脸色苍白的高校医还正在网上浏览红衣女案,成默假作目不斜视的说了声:“高老师,我回教室了!” 成默说了“再见”便走出了校医室,轻轻关上门的瞬间他心道:“抱歉,高校医,如果我能活下去,一定会弥补你的。” 正午的阳光在走廊外面肆掠,在走廊里却像是无处逃遁的条形码,被囚禁在阴影里,窗外的花坛里白色茉莉在摇晃,像是飘荡的音符,带着芳香的忧伤。 灰色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颜色,既不明亮,也不黑暗。 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的是成默深知自己的道德水平处于劳伦斯·科尔伯格所说的前惯例期(注1),也就是低层级的道德水平,只会着重个人利益在法律范围内行事。 因此他不会刻意的伪装成好人,却也不愿意堕落成坏人,他在两者之间摇摆,自认成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 他是什么样子的,就活成什么样子的,只求问心无愧。 而成默的问心无愧就是等价交换。 白衬衣搭配蓝色蝴蝶结,微微隆起的花骨朵,洋溢青春的活力,只是不能看她的发型,如果看她的发型的话,会发现她比自己更像豆芽菜。 成默缓慢的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9)班的午休气氛一向热闹,和其他班级的安静完全不一样,至少和成默呆过的(1)班不一样,(1)班的中午几乎就是一滩死水,哪里的学生不是在看书、做题就是在休息。 睡觉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上课的时候做的。 透窗而过的金色光柱里弥漫着白色的灰尘,贴着威尔逊格言的海报像是活物一般鲜亮,她蓬松的卷发如同一片黑色乌云,眼角眉梢的愉快则像是乌云背后明媚的晴朗。 成默心想:这事情好像与你无关吧?于是他不准备回答,只是走到了颜亦童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你坐了我的位置,麻烦让让!”颜亦童回答的很理所当然,这让成默有些无语。 成默这种没有什么同情心的人,自然不会中招,“我怕坐别人的位置被打。” 成默撇头看了付远卓一眼,“不,我一点都不记仇,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成默犹豫了一下,见颜亦童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而他实在不想过于计较,只能从抽屉里拿出那本还没有看完的《空间简史》坐在了付远卓的位置上,付远卓则坐到了成默旁边的位置上。 成默没等颜亦童的话说完,就毫不留情的把耳机塞进了耳朵。 颜亦童这样的女生真是百折不挠啊!对成默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一只手十分熟练的把成默塞进耳朵的白色耳机摘了下来,另一只手盖住那本《空间简史》,有些不满,有些娇憨的说道:“喂!女生跟你说话,你可不能这么不礼貌!” 但仔细一想似乎不对,自己现在遭的罪大概跟那位哥哥一样,有什么好庆幸的啊!于是他抬起头道:“我对不礼貌的人,从来都没有礼貌可言……” “你坐了我的位子,还不让我。” “谁说的?” “哪本文集?哪一篇?第几页?”哪本文集的第几页啊?” 颜亦童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真记得?” 颜亦童十分的无赖,依旧笑嘻嘻的说道:“谁没有空耗过时间呢。如果要较真,岂不是到处都是杀人犯?再说了我也在陪你浪费生命啊!我们互相伤害不是挺好的吗?” 他看着颜亦童的复古黑框眼镜,那透明的镜片后面是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他似乎能看到浅浅的瞳孔里面有色彩斑斓的鱼在游动。 暴力小妞颜亦童自然是狠狠的踢了付远卓一下,恶狠狠的道:“我这是在给成默同学治病!” 颜亦童向着付远卓竖起了中指,接着转头看着默不作声的成默道:“你怎么能记住那么多内容?我觉得自己好笨,好多东西背了很快就忘记了……” 顿了一下成默又道:“当然,如果你是为了考试读书,当我没说。” “那要看你说的聪明是什么了!” “情商高是聪明,智商高也是聪明……总的来说,就是多读书,多思考……至于幼稚,我觉得你很符合这个年龄段女孩的特征,算不上十分幼稚吧?” …… 颜亦童站了起来开心的说道:“哇!听你上课比听老师上课有趣多了!我明天中午再来找你!” “哦!是要陪旻韫学姐?” “那我可以旁听吗?” “小气鬼!夏洛特!”颜亦童走出了成默的位置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这个时候班级里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了,人声鼎沸,有人在水杯上帖小抄,有人在嬉戏打闹,有人在交头接耳。 这惊雷一般的声音居然盖过了整个班级的喧闹。 注解1——道德发展阶段论美国心理学家劳伦斯·科尔伯格提出。柯尔伯格在皮亚杰的道德发展理论基础上,提出了道德判断能力的发展有三种水平六个阶段的理论。三种水平,即:前世俗水平、世俗水平、后世俗水平。其中每种水平又有两个阶段,共六个阶段,即:惩罚与服从的定向阶段、手段性的相对主义的定向阶段、人与人之间的定向阶段、维护权威或秩序的道德定向阶段、社会契约的定向阶段、普遍的道德原则的定向阶段。 拍卖风云(2) ——奥斯卡·王尔德《自深深处》) 不管是为了什么,总而言之,这场景热闹的快堪比当众表白那么轰动了。 就连一向淡定的成默,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幕,脸上也写满了猝不及防,在他的记忆里“加油”这个词从来不属于他,他从小到大没有听过任何人对他说过“加油”,他记得小学参加学校运动会的时候,他总是最寂寞的那一个,他既不想为别人“加油”,也感受不到其他孩子在“加油”的呐喊声中,和参赛者同样热血沸腾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