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解释这种事情对于成默来说毫无意义。 友谊的加深必须持续的暴露自己的深度与广度,甚至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弱点,这会给他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和可能,他讨厌如此危险的关系。 这也是成默一直孤独的原因。 反射着奢华耀眼的光芒。 如镜子一般的车身和玻璃清晰的倒映着他的面容。 劳斯莱斯缓缓的向前,接着印着他侧脸的车窗悄无声息的落下,露出了谢旻韫那张危险的脸孔。 谢旻韫转头看着在渐斜的太阳下泛着光的成默,平淡的说道:“需要我送你么?” 能把你和他人区分开来的,不止是外表,还有内心。有些人的内心是湖泊,有些人的内心是阴沟;有些人的内心是火焰,有些人的内心是冰山……外表是会凋谢的花,绽放瞬间的生命之美;内心是亘古的星光,闪耀永恒的虚无之美。——成默 绝大多数的青春小说中,青春被赋予了无数华丽的、浮夸的形容词,美者极美,例如狂放、例如无悔;哀者极哀,例如迷茫、例如坟墓。 前者走霸道总裁网文路线,后者美其名曰青春伤痕文学。 但成默始终有着清醒的认知。 少男少女们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处于青春时光的自己,没有财富,没有阅历,没有知识,除了时间一无所有,就是这手头为数不多的本钱,决定你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但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那么荒废的青春换来的,注定的是荒芜的人生。 恋爱的意义在于繁殖,因此不能繁殖的时候恋爱,就是在做无用功。 所以,青春对于成默来说,就是枯燥而乏味的学习。 大概,用华美装饰词修饰的青春,单单属于谢旻韫、杜冷这一类的人物吧! 此时此刻,成默站在无数哲学家的秃顶上俯瞰着谢旻韫那张能够赋予青春完美意义的冰冷脸孔,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用了。” 成默也知道能和谢旻韫接触是无数少男的梦想,但那不是他的。 谢旻韫对于成默的答案毫不意外,看着成默的侧脸平铺直叙的说道:“如果你不上来,我一定告诉杜冷,你演了他……第一次颜亦童问罗斯福选举的问题的时,你就刻意的提示了他,第二题你比我先算出来,但是你没有说……刚才你在玩杀手游戏的时候,你自爆式的点出四名杀手、四名警察……是故意的吧?” 但这却使成默稳定的步履稍微慢了半拍,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的焦点从黑色的雕花大门移到了门外那些暗影幢幢的树林。 谢旻韫一只手扶着她拿小荷尖尖的下巴,语气中含着一丝隐约的威胁说道:“你一定是想杜冷误解什么……至于是什么,我目前还不清楚,但我想杜冷会有兴趣猜测一下……” 成默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刚开始那声坚决的“不用了”不是他说的一般。 成默在心中已经把谢旻韫标注成了极端危险份子,如果说颜亦童的行为是毫无逻辑的,纯粹感性的无规律曲线,那么谢旻韫的行为就是指向清晰、绝对理性的直奔目的地的直线,一如她的棋风。 接着银黑相间的劳斯莱斯也如影随形的停在了成默的身边,像是等待已久,恰好的后门把手就在他的手旁,成默正待打开门,便看见了穿着黑西装、系着黑领带、带着白手套表情一丝不苟的司机就快速的下了车,小跑到成默的身边为他打开了车门,并温文尔雅的说道:“请……” 成默道了谢,然后就矮身坐了进去,将杜冷和颜亦童的视线甩在了尾灯的后面。 加长劳斯莱斯的后座很宽敞,足够成默将腿伸直,虽然是第一次做如此豪奢的交通工具,但成默并无一丝窘迫,他表情平淡的说道:“你叫我上车,想要知道什么?”是我杀的你的……” 谢旻韫连忙松开了交缠在一起手,稍显慌乱的分开抓住了扶手,当发现成默并没有看着她的时候,一瞬间有些崩掉的形象才恢复冷静,她稍稍昂起了头颅,眼如星辰,面如冷月,黑色的发丝披肩而下,成了一道流泻的瀑布,只可惜成默看不到这无比美妙的一刻。 劳斯莱斯在岳麓山庄斑驳的光点中行驶,成默看着金黄与翠绿交织成的零落光影说道:“排除法、计算推导、演绎法加上微表情的综合运用……” 于是成默就详细为谢旻韫分析了他是如何根据前面的十个人的发言推导出15、16是连杀,14是警察的过程,他并没有掩饰他强大又细致的观察力,缺乏任何一个环节,这个推理都是不成立的,瞒不过同样擅长逻辑推理的谢旻韫。 她一直以为在长雅,杜冷那样的人物就算是顶尖的了,所以她也一直觉得长雅不过如此,她的目光应该放的更长远一些,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里有些什么精才绝艳的人物能够一较高下。 如果今天的遭遇是局棋的话,毫无疑问,她输的没有还手之力。 她这才想起父亲告诉她的话语,作为一个棋手,要时刻的保持警觉,你不能喘息,因为你的对手在步步逼迫着你。 围棋是谎言。 现实也一样。 不屈的萤火虫 他所展示给你看的宽度与深度,取决于你自己的宽度与深度。如果你只是一个凡人,那么他比你更平凡;如果你是一个天才,他比你更天才。 倘若成默望向谢旻韫的这个方向,就能发现一组不容错过的美好组图。 谢旻韫双手交叉抱胸,让双手隐藏在那一对傲然挺立的山峰下面,她冷哼一声道:“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有这么多弱点。” 其实成默也有些小紧张,这是他16年多一些的时光里,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单独相处,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在升起来的隔断背后,这一刻劳斯莱斯的后座构成的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他根本不敢望向谢旻韫的方向,不管多么的学识渊博,不管多么的傲然独立,他依旧不过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可惜这个时候的谢旻韫还不懂微表情,未曾窥探出成默心底的那一丝紧张,后来谢旻韫曾经无数次回忆起这个场景,但她一直怀疑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差错,以至于在脑海中的这个黄昏像是老旧的胶片电影,在手摇播放机哒哒哒声的转动中喧闹着又寂静着,似乎只要不停的旋转,这一幕就永远抵达不了的尽头。 尤其是在成默说了“反正这些信息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在谢旻韫看来这就是成默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没有什么比被一个敌人不放在心上更加伤人的了。 其实谢旻韫平时说话绝对不是这样的态度,她一向能够谨守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礼仪,既不过分,也不谦让,但长期以来还是习惯了他人的谄媚迎奉,所以成默对她的轻视,让她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因此下意识的摆出高傲,已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一点不为人知的脆弱。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别人握住把柄,这让成默有些后悔自己还是稍微心急了一些,并小瞧了谢旻韫一些。其实成默并未曾估算错误,只是没有算到王山海对谢旻韫的一席话,让自己成为了谢旻韫不得不重视的对象。 成默无奈,只能轻声的说道:“如果你是希望通过微表情的学习,来达到使自己能够看透别人的心理的话,那你就错了。微表情分析基于两个基本假设:某种情绪有其固定的表情机制,保证微表情的确定性;情绪具有跨文化一致性,保证情绪的确定性……” 简单来说,颜亦童当时的心里活动就是:“哇!成默好厉害!成默居然懂这么多!成默居然能把音乐说的这么浅显有趣!我有点崇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