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被操控的木偶,任由阿鬼半扶半抱地将他带进了病房自带的豪华洗手间。 温热的水流哗哗作响,阿鬼拧了热毛巾,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给祁北屿擦脸,洗去脸上的油污和疲惫。 然后,他拿起剃须膏和剃须刀。 祁北屿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乖顺得不可思议,任由阿鬼微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任由那锋利的刀锋贴着他的皮肤滑动,带走那些碍事的胡茬。 他全程沉默,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对抗内心的恐惧和守护鹿卿的过程中消耗殆尽。 只有在阿鬼的手指偶尔蹭过他下颚敏感的皮肤时,身体会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像只受惊后强装镇定的幼兽。 阿鬼看着他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 他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细致,剃须刀冰冷的触感和阿鬼指尖小心翼翼的温热形成奇异的对比。 祁北屿闭着眼,将头微微侧靠在阿鬼结实的手臂上,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支撑他不倒下的力量。 剃干净胡茬,露出那张年轻却饱受摧残的脸庞,虽然苍白憔悴,但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俊秀轮廓。 阿鬼用温热的毛巾再次给他擦干净脸和脖子,然后一言不发地将他抱了起来。 祁北屿的身体轻飘飘的,阿鬼抱着他,感觉不到多少重量,心里那股钝痛更甚。 他抱着人,简单的给自己换了双拖鞋,洗了洗脚,今天晚上大概率他也要在医院过夜了,一会儿随便找张床睡一会儿,现在精神高度疲惫。 他将人小心地放到陪护床上,盖上柔软的薄被。 就在阿鬼准备直起身时,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的袖子!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 祁北屿依旧闭着眼,眉头紧锁,嘴唇微微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带着浓重鼻音和恐惧的呓语:“别……别走……卿卿……别离开我……我怕……” 那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孩子般的无助,瞬间击穿了阿鬼所有的防线。 他明白,屿哥哥此刻最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失去鹿卿的孤独。 他习惯了鹿卿的气息,习惯了抱着那个人入睡,如今那个人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他连靠近都怕惊扰,只能独自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硬撑。 巨大的恐惧和孤独几乎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病床那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虚弱的气音:“阿鬼……” 阿鬼立刻转头看去。 只见鹿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这边。 那双清冷眼眸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担忧。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祁北屿,又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鹿卿的意思很明确:陪着他。 阿鬼没有任何犹豫。 他轻轻拍了拍祁北屿紧抓着他袖子的手,低声道:“我不走。” 然后,他动作利落地脱掉鞋子和外套,掀开陪护床的被子,侧身躺了进去。 陪护床并不宽敞,容纳两个成年男人有些勉强。 阿鬼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避开祁北屿身上可能不舒服的地方,然后伸出结实的手臂,将那个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的身体,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圈进了自己怀里。 祁北屿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安全感,又或许是那怀抱的温暖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和恐惧,他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无意识地往阿鬼温热的怀里拱了拱,像只终于找到热源的小兽,将脸埋进阿鬼的颈窝,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紧抓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转而无意识地揪住了阿鬼胸前的衣服布料。 很快,细微而均匀的鼾声响起。 他太累了,心力交瘁,终于在阿鬼这个他潜意识里极其信任的“影子”怀中,沉沉睡去。 阿鬼保持着这个有些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未消的乌青,手臂微微收紧,用自己的体温和心跳,无声地传递着守护的力量。 屿哥哥的眼泪,他不想再看到第三次了。 病床上,鹿卿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祁北屿在阿鬼怀里终于安稳下来的睡颜,他心底的疼惜如同潮水般翻涌。 小疯子……吓坏了吧?他抬起没有输液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那颗不争气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 他必须撑下去,为了这个为他疯魔、为他憔悴的小疯子。 阿鬼……谢谢你。 鹿卿在心里默默地说,然后也缓缓闭上了眼睛,积蓄着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力量。 小小的特护病房里,三个男人,呼吸交织。 一个在守护者的怀中沉沉睡去,卸下所有强装的坚强,只剩下脆弱和依赖; 一个抱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心疼与决心交织; 一个躺在病床上,与死神赛跑,为了所爱之人,拼命汲取着每一分力量。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声的羁绊,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弥漫开来。 第二天清晨,云锦苑A区7栋。 曲颜的家人陆续在陌生的奢华环境中醒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柔软得能陷进去的地毯,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一切都让刘梅和老人感到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惶恐。 他们不安地走出卧室,来到空旷得吓人的客厅。 只见曲颜已经坐在轮椅上,被几个气息冷肃的保镖护在中央。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头发也梳理过,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但眼神深处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决绝。 “颜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梅冲到曲颜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不安,“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你是不是……” 她不敢说下去,不好的预感让她浑身发冷。 曲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容,将昨晚和阿鬼商量好的“剧本”说了出来:“梅子,爸妈,别怕。是好事。我……我被国家一个特别厉害的医学研究机构选中了!他们说我体质特殊,心脏功能特别好,非常适合参与一项绝密的长期研究项目!” “研究项目?” 刘梅愣住了。 “对!高度机密的那种!” 曲颜语气“兴奋”地强调,“不能对外联系,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具体内容!要去很远的地方,归期……归期不定。” 他艰难地说出最后四个字,避开了妻子瞬间惨白的脸,“可能是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什么?!” 曲父曲母也惊呆了,失声道:“这么久?!那……那是什么研究啊?会不会有危险?” “爸,妈,别担心!是好事!为国家做贡献!” 曲颜强撑着笑容,“而且,补偿金特别高!一次性给十个亿!已经到账了!以后,你们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梅子不用那么辛苦,爸妈和岳父岳母可以好好养老,囡囡能上最好的学校!想买什么买什么!” “十……十个亿?!”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砸懵了!刘梅更是头晕目眩,扶着沙发才站稳。 十个亿?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不可能!颜子!你骗我们!” 刘梅猛地摇头,眼泪夺眶而出,“什么研究能值十个亿?!还一去那么久?你是不是……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卖……” 那个可怕的字眼她不敢说出口。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面容冷硬的保镖适时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曲先生所说属实。我们是国家特勤人员,负责此次项目的保密和家属安置工作。这是项目保密协议和补偿金确认函(假文件),以及祁北屿先生签署的监护人协议(真文件)。” 他拿出几份制作精良、盖着鲜红“机密”印章的文件(当然是假的,但足以唬人),又补充道,“祁北屿先生作为中州知名企业家,受国家委托,将担任囡囡小姐的法定监护人,并负责保障各位未来的一切生活所需和安全。” 祁北屿?!这个名字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那个在安陵城呼风唤雨、手段通天的祁阎王?!他竟然成了囡囡的干爹?还负责照顾他们?! 如果说十个亿和国家机密还让人难以置信,那么牵扯到祁北屿这种级别的人物,瞬间就让这个离奇的故事有了匪夷所思的“可信度”! 毕竟,除了国家力量,谁能请动祁北屿当监护人?谁敢拿祁北屿的名头开玩笑? 刘梅和老人看着那些煞有介事的“机密文件”,又看看保镖严肃的表情,再联想到祁北屿那深不可测的背景……巨大的震惊和茫然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爸爸……” 小囡囡似乎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氛,挣脱奶奶的手,跑到曲颜轮椅边,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爸爸要去哪里?囡囡不要爸爸走……” 女儿带着哭腔的呼唤,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曲颜的心脏! 他再也忍不住,弯下腰,用力将女儿小小的、温软的身体紧紧抱进怀里,声音哽咽:“囡囡乖……爸爸……爸爸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给囡囡挣好多好多糖糖和漂亮裙子……囡囡要听妈妈的话……要好好上学……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他拼命压抑着喉头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诀别。 “不要……囡囡要爸爸……呜呜呜……” 囡囡哭得更凶了,小脸埋在爸爸颈窝里,泪水瞬间濡湿了曲颜的衣领。 刘梅看着丈夫抱着女儿痛哭的样子,心如刀绞,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冲过去,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曲父曲母也老泪纵横。 保镖们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这悲伤又温情的最后告别。 时间在哭泣声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曲颜才强忍着巨大的悲痛,轻轻推开女儿,抹掉自己的眼泪,又给妻子擦了擦脸,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梅子,爸妈,岳父岳母……保重!等我……回来!”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每一个至亲的脸庞,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决然地转动轮椅,朝着门口等候的保镖示意。 保镖立刻推起轮椅,没有回头。 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曲颜瞬间崩溃、泪流满面的脸。 医院顶楼。 祁北屿是被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色的布料,以及布料下紧实温热的触感——是阿鬼的胸膛。 他正像个大型抱枕一样被阿鬼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贴着阿鬼的颈窝,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平稳有力的脉搏跳动。 他懵了几秒,昨晚的记忆碎片才涌回脑海——卿卿的病危、阿鬼的归来、自己在阿鬼怀里崩溃睡去……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喜欢反派猫独宠清冷美人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反派猫独宠清冷美人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