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俾下不能从命。长公主殿下造反也好,不造反也好,都不关俾下的事。”苏白语气坚决地道:“不过俾下对杀阿路汗没有兴趣,对边城也没有兴趣。俾下只想带着山庄的人好好过日子,殿下若是想除掉俾下,俾下也不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待长公主殿下离开,俾下会立刻将您有意造反之事传与手下诸人。倘若来日俾下果真命丧阿路汗之手,长公主殿下造反的证据,自会有人去查。”鄂临脸上的笑意没了。苏白却笑了,笑得还相当反派。她俯身凑向德成长公主,笑意癫狂地道:“殿下明白了吗?俾下根本不怕死。而玉颜山庄的人,殿下是杀不完的!当然了,殿下若是放过俾下的小命,俾下也会感念殿下的恩德,为您保守秘密。俾下祝您得偿所愿~不送。”鄂临愣住了没有起身,满脸惊诧地问道:“你真就一点不想报仇?”@无限好文,尽在文学城“不想。”苏白收起反派的笑容,异常平静地道:“如果我有儿女,而我丧命于歹人之手。我当然希望恶人有恶报,但更希望我的儿女能放下仇恨去过他们的人生。长公主殿下,你可以试着想想看,如果被皇上害死的人是你,你会希望景王殿下怎么做?”“我——”鄂临复仇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丝丝的动摇。如果死的人是她,她当然希望皇兄能忘却仇恨,好好活下去……将来儿孙绕膝,做个老寿星公。“人很多时候都挺双标的。”苏白贴心地解释道:“家乡话,双重标准的意思。比如如果是自己身患重疾,情愿不治也想给家人留下余钱,这是出于理智的决定。可如果身患重疾的是家人,自个儿就不可能做到理智了,肯定砸锅卖铁负债累累也要挽救家人的生命。殿下可能觉得我没心没肺,但我只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对于苏城主一家的遭遇,她或许无法共情,但她也切切实实地经历过双亲去世,她当时的选择便是放下仇恨继续向前。鄂临默然起身,神情茫然地走出了明间。***鄂颜还闷在房里独自难过着。金儿在门外道:“公主,咱们的人来报,刚才见番王妃从主院那边出来。”什么?鄂颜止住抽噎声,从泪湿的枕巾上抬起头。房门忽然开了。金儿看着眼前戴着幂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自家公主,担心地道:“您这是……”也出水痘了?水痘不是只出一次的吗?“随我去主院找天师。”鄂颜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戴上幂篱。她能怎么解释?难道说哭肿了眼见不得人?苏白目送走德成长公主,独自坐在明间想着心事。蓊娘如果知道德成长公主的提议,应该会立马同意吧?玉颜山庄上上下下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应该都渴望着复仇吧?认真说起来,其实不想复仇的人只有她而已。缘由也并不是她冠冕堂皇说的那样,放下了对阿路汗的仇恨,而是这份血海深仇是原主的,不是她的。她不过是一个突然降临的外人,却贸然地为许许多多的当事人做下了决定。也不知道她那番反威胁有没有用,长公主会不会真的派人暗杀她。她试图代入了一下长公主的视角,结果发现完全代入不了,长公主的脑回路跟她又不一样。唉,杀她就杀她,不要连累山庄里别的人才好。不过如果随时可能被暗杀的话,她是不是应该提早把后事安排一下?咦——苏白十分诧异于自己的平静。看来最大的恐惧还是来缘于未知啊,想想曾经她在鄂颜公主身边担惊受怕的心情,眼下死神真的临近了,她反倒接受得特别坦然。死就死吧。又不是没死过。穿越跟死也差不多了吧?社会关系全部重构。人的自我认识,不就来自于社会关系和自身记忆么?苏白起身走到门边,望着清晨湛蓝的天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中午还是召集大伙开个会,说一说德成长公主的事,顺便交待一下后事吧。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白好奇地低头看了看。整个玉颜山庄,能发出这样沉重的脚步声的,只有她和西院的诸位。果然,她看到了戴着幂篱的鄂颜公主,和紧随其后的金儿姑娘。金儿停立在远处。鄂颜只身一人到了明间,还没进门便语气焦急地问了:“鄂临来过了?”“嗯~”苏白的声音柔柔的。她才想完生死大事,再见到鄂颜公主便比之前平静了许多。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啊。“她跟你说什么了吗?”鄂颜坐都没坐,同苏白保持着距离道:“你不必瞒我。我不会害你的。”苏白稍微迟疑了下,莞尔一笑道:“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是担心会连累到你。不过想了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你也能有个准备。长公主有造反之心,阿颜你身为皇家儿女要更为小心一些。”她说完便一副什么都看开了看淡了的佛系模样,坐回了椅子上。鄂颜愣住了。苏白待她的态度温柔极了,是已经不生她的气了,还是已经懒得同她生气了?她定了定神,隔着重纱俯望向坐着的苏白道:“她是不是想拉你入伙,那你同意了吗?”“没同意。”苏白惨然地笑笑:“就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想灭我的口,不过无所谓了。”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先杀了长公主以求自保的,今日那番威胁,最主要的也是想保下玉颜山庄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