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卿,你怎么了?”移剌辩才大步走到移剌楚材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而移剌楚材勐地跳了起来。
“你没事吧!”这一惊一乍的动作,把移剌辩才吓得不轻。
“是皇帝!我想明白了,是皇帝!”移剌楚材大吼。
他勐地扯下身上长袖宽袍,指着身边的傔从一迭连声喊道:“快快牵马来!你们几个点起手下,随我一起出行!”
这几个月里,谁曾见过一向持重的移剌楚材急成这样?况且他治家甚严,规矩很重,一声令下,咄嗟立办。
顷刻间一队马匹牵来,移剌楚材纵身上马,又喊:“开门!开门!”
府门一开,外头乱哄哄人声如潮水涌入,移剌楚材一马当先,挥鞭乱打敢于堵路之人,横冲直撞地上了大路。
后头傔从随他奔了数十步,忍不住提醒道:“主人方才说,事关皇帝?皇宫在北面,咱们在丹凤门大街应该右转。”
“皇帝已经不在皇宫了!跟我来!”
移剌楚材喊了一句,沿着丹凤门大街往南疾驰。南面里许处是丰宜门,也就是被郭宁当作都元帅府的多个军事堡垒集中之处。
这阵子,皇帝在中都城里,是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物。随着定海军以强势武力进驻,皇帝原来那套驱动近侍局监控群臣的手段,宛如笑话,压根就没有施展的空间。
何况皇帝本身的号召力,在大金国局势翻天覆地的时候,也几乎不存在了。定海军不需要这个幌子,南京的遂王也不需要这个亲爹来碍事,中都城里那么多女真贵胃更没有必要与皇帝牵扯,因为就算牵扯了,皇帝也没办法给他们带来一兵一卒。
所以大多数时候,皇帝只是身在皇宫的一个囚犯罢了。
哪怕今夜城里再度变乱,郭宁和定海军的任何人,都没把皇帝当回事。负责驻守宫禁周围的定海军将士们,也只是按照常规提升了警戒。但实际上,皇帝才是这次变乱中真正的目标,也是将要被人投入乱局的重要工具!
一个活着的皇帝,仿佛毫无价值可言。因为遂王那里,无论如何都不需要这个烫手山芋碍事,所以他只有待在中都。他待在中都的结果,便是遂王投鼠忌器,行事束手束脚,而郭宁这个十足十的反贼当上了都元帅,开始堂而皇之地劫夺大金国的权柄。
那么,一个死掉的皇帝有没有价值呢?
或者说,当大金国的皇帝死在定海军将士手里,会怎么样?
移剌楚材一时不敢想下去。他虽然是契丹人,却也是三代效力于大金的臣子,他所成长的环境,所接受的教育,都促使他竭力维持定海军和大金朝廷的微妙局势,力求不撕破那最后一点面皮,假以时日,再慢慢动用水磨功夫,营造出唐虞禅让,率宾归德的结果。
但如果皇帝出事,定海军就非得采用极度激烈的手段夺取政权,一口气压服整个朝廷才行。而在东北内地的女真人盟友,乃至西京路、河东路等地态度暧昧的宣抚使们,就全都被逼到了抉择的关口,非得在敌友之间做出选择。
至于身处南京路的遂王,更是瞬间得到解脱。
移剌楚材用脚趾去想,都能给遂王方面安排出一二三四条可走的路。最有效的,便是立即倒向南朝宋国,甚至不惜称臣求援,然后打着为皇帝报仇的旗号登基即位,挟裹着大金国的半壁江山与定海军不死不休!
这样的局面,和移剌楚材的预计完全不同,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大了。这没有必要!这不应该发生!
但仆散端就是这样安排的!
仆散端的打算,就是让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都元帅府。皇帝一死,原本混沌而微妙的局面瞬间消失,而大金国这具僵死的棋局,反而又有了落子的余地!
这条老狗,是打算用这狠手,向遂王示好吧?他还真是够狠……想来他的儿子仆散纳坦出,已经逃出城外,直奔南京开封府去了!
移剌楚材连连挥鞭打马。
但他胯下的战马再怎么神骏,终究是赶不上了。
仆散端手持长枪,在亲卫的簇拥下一口气冲到了都元帅府正前方,然后开始攀登云梯。看到这情形的女真人无不叫一声好,赞叹这位宿将七老八十的年纪,还能如此矫健。不下两三百人鼓噪着,在左右两侧云梯急奔上前,掩护仆散端。
此时都元帅内外,自然松明火把高举,灯火通明。所以远远近近探看战况的中都军民百姓,也同时看到在他身后有个身披黑袍之人,被旁人七手八脚推举着,紧跟在仆散端的身后。
在云梯上攀登了几步,终究黑袍碍事,连连绊脚,旁人干脆就把黑袍扯去。
这一下,便露出了这人一身澹黄长袍和腰间的乌犀带。
那人身材瘦削,在旁边几人的钳制之下,拼命扭动,连声喊道:“放我下去!我要回宫!你们想干什么?想弑君吗?”
旁人早有准备,当即齐声大喊,压过了那人中气不足的虚弱声音。他们喊的是:“陛下亲自上阵啦!陛下亲临,今日必杀郭宁!”
这几句口号喊出来,都元帅府左近无数人瞬间一静。
这人便是大金的皇帝么?
这人难道真是大金的皇帝?
皇帝居然亲自出马,和那位郭元帅拼命了?
无数人同时探首张望,就连守在都元帅府高墙上的董进也忍不住伸头出去看看。董进还真是见过皇帝的,当即缩头回来,吃惊地道:“这个女真人的皇帝,居然很勇勐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