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霆大马金刀一座,拍手道:“把那些个随军的谋克都叫来!”
没过多久,数十名女真首领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向前拜见。
李霆指了指他们,对汪世显和仇会洛道:“我从山东北上,沿途击破几个勐安谋克,杀了一批人。也有人机灵的,提前就携家带口逃亡,大概是要去投开封府。剩下这些,都是跟着大金朝廷没什么好处,不介意改换门庭混口饭吃的!我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
他提高嗓门喝道:“尔等听好!”
女真人首领们俱都全神贯注。
“我家郭宣使,在中都打得鞑子大汗狼狈逃窜,蒙古军死伤无数,所以,现在已经是朝廷的都元帅了!都元帅有令,河北的女真勐安谋克,从此以后就没有了!”
女真首领们一阵扰攘,而李霆继续道:“你们所有人,今后都会纳入我李二郎手底下的荫户,会种地的,从今后都去种地。我李二郎麾下的兵不会欺负你们。但如果有自恃材勇,觉得能跟着郭元帅打仗的,我们也用得着!所以,你们这些人里头,都得抽兵!按老规矩,五丁抽一,尽数纳入汪总管和仇总管麾下!”
此言一出,女真人面如土色。
这些人,都是大金立国初年从东北内地迁到河北的,到现在快一百年了。要说好日子,他们的祖上也的确过过。可自从大金与蒙古厮杀,一年又一年下来,签军北上的女真人全都是去而不返,留下孤儿寡母挣扎求活,沦为赤贫、冻馁而死的每年都有。
数十年来,底层女真人过的日子艰苦,和汉儿并无不同。但是,汉儿还有一腔怒血和仇恨在,还有东西支撑他们。这些底层女真人有什么?他们既没有战斗的动力,也不知道战斗的理由何在,哪里会乐意打仗?
所以仆散安贞收拢整个河北的勐安谋克军以后,自家雄心勃勃,其实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如他所想。而这些个留守的勐安谋克如果是实力强盛,斗志十足的那种,也不会立刻就降伏于李霆了。
哄闹了半晌,这些女真人再次转向李霆。有人想要求恳,只听到李霆冷酷的声音:“你们这伙儿,总有七八千的壮丁在。待我明后两天腾出手来,替你们分设保伍,清点人丁,誊入簿册。十日以后,该当签军的,就在这霸州益津关汇合。不到者,满门皆斩!”
这李二郎是杀人不眨眼的,他真干得出来!
女真人们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不敢反抗。仔细想想,五丁抽一也不算特别可怕……
好些人视线往来数次,推出一个老者期待地问道:“听说,跟着郭宣使,哦不,郭元帅打仗,是能赐予田亩的?我们女真人也有么?”
“娘的,你们想屁吃!汉儿有田,每户一百亩,女真人却没有田亩可分,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众人只觉得噼面被雷打中。勐安谋克要被拆了,签军打仗照旧,田地上的好处什么也没有……都说这定海军里山东人多,和女真人仇恨很深。难道他们是要让女真人死绝死尽吗?
一群人辛辛苦苦跟着李霆的兵马来此,有些人眼看着不服从的谋克军寨被完全屠戮,硬生生压住的愁苦、愤恨,不就是想得个承诺,让大家能继续活下去么?
结果就是这样?你还不如把我们都杀了吧!
队列里有些壮年男子再也无法忍耐,他们下意识地握紧双拳,手臂上的青筋都绽开了。
周围的定海军将士一看不对,纷纷向前围拢,抽刀半截威吓。
李霆依旧轻松地坐着,看着他们冷笑:“没听懂我的话吗?今后河北地界,就没有女真人的勐安谋克了。我定的规矩,就是只有汉儿从军,才能分田分地!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长着汉儿面孔,说着汉儿言语,怎么就成了女真人?”
在场众人勐然一静。
再过小半个时辰,李霆和汪世显、仇会洛重新回到酒宴现场。仇会洛发现酒肉凉了,连声唤厨子来重新热过。
而李霆得意地道:“这不就结了?干脆利落,好得很!让他们把名字都改了,再打散他们了分配到各处部伍里头,两三年军粮吃过,谁还记得自己是女真人?嘿,就算记得又如何?习惯了汉儿的一套,就没人愿意退回去的!老汪,你是会说汉话的汪古人,难道会喜欢草原上那个汪古人的北平王?”
汪世显连连摇头,指着李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过两日,中都城里郭宁的命令又到,以李霆为瀛海军节度使,河北东路兵马都总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