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到了么?”
郭宁面带微笑,眼神中却带着如火燃烧的炽热斗志。这是他在向移剌楚材作最后的确认。
方才张圣之力主不再中都与蒙古人纠缠,转而向河北下手。这会儿他想过了这个举措的后继影响,自家忽然有些畏怯,于是在旁讪讪地道:“宣使,晋卿先生,事关重大,咱们是不是应该……”
话说一半,张林勐地扯了他一下,让他退开、住嘴。
移剌楚材没有理会旁人的小动作。他感到自己心跳很快,手心也出了汗。
他投靠郭宁已经有两年多了,但一直以来,都负责政务上的通盘执行,很少在军事上和长久大政上参予决策。他很明白,郭宁看似那都是郭宁本人独断专行的范围
这会儿郭宁询问,也只是对移剌楚材的尊重罢了。移剌楚材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其实未必改变得了郭宁的想法。
另一方面,移剌楚材又觉得有点感慨。他虽是契丹人,却世代在大金朝廷为官,虽受忌惮,也实实在在地享受了许多尊荣。他年少读书时汲汲于儒学,女真贵胃里头,也有许多人将他当作后辈,当作同道,给了他许多照顾。
那时候,朝廷敦复文教以立制度,而儒生们的心气也高昂,俨然要将女真人的王朝改造成汉家史书上的王朝,融女真、汉儿、渤海、契丹等族类为一体,以成真正的大一统。
儒生们很快就失望了。
他们这一政治派系的兴起和衰落,都只是大金国用来平衡内部的工具。而平衡到最后,大金国自己也成了一堆破烂。
女真人在被蒙古人砍得血流遍野以后,马上就要被定海军当作目标。而定海军一旦下场,大金国必然立即覆灭。
既如此……
“虽说时机到了,但眼前的大敌,始终是蒙古人。蒙古人剽悍如狼。他们今日厮杀不利,明日必有后继的狠手。何况成吉思汗本人在此?他若不给我们狠狠一击,那又何以扳回哲别之死、咸平府之败、拖雷被侵之耻?这一场仗打到现在的程度,绝不会轻易结束,可能是更艰难战斗的开始!”
移剌楚材行了个礼,郑重说道:“宣使,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得应付得了眼前这一场,然后才谈得上拿大金开刀!若宣使已有决断,还请明示:咱们如果退兵,沿途怎么摆脱蒙古人的追击?咱们若去河北括取地盘,怎么保证蒙古人不再纠缠?咱们既然不再理会中都,直沽寨那里后继怎么安排?在中都的进之先生,骆和尚等人又如何撤离?”
在权衡利弊的时候,得到重臣支持,总会让人放心些,听闻移剌楚材也说“时机到了”,郭宁甚是喜悦。
随即他也连连点头,表示移剌楚材提出的一系列问题确实需要仔细盘算,得出妥善的法子。这些具体应对看似冗杂,却是大方向调整之前必须要做好的。郭宁起家于卒伍,绝不会像那些世代将门,徒然在大处指手画脚而忽略具体事务。
三个主要的参谋,两个都支持趁机与大金翻脸,接下去可就多事咯!张林轻声叹了口气。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大金忠臣,并没有就此力争的必要。
而郭宁特意拍了拍张林的手臂:“晋卿先生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哈哈,咱们且不谈千里了,还请足下一起,为我筹谋‘足下’的应对。”
张林苦笑:“宣使,咱们此前和蒙古人打得太狠了,蒙古人一定会死盯着我们,以求报复。缓急之间要甩开他们,可真不容易。”
张林话音刚落,郭宁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似有一道闪电自黑沉沉的天空中噼落,噼出了一个大胆异常的新想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