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这凶人的视线始终盯着自己后脑,而粗大的指掌缓缓摩挲着铁椎,发出沙沙声响,转眼间,张林的后背又出了一身汗。
过了好一会儿,纥石烈牙吾塔粗噶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定海军又将攻城,张林,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张林迟疑半晌。
他面庞冲着地面,竭力侧耳去听,果然听到城外大队人马缓缓迫近的脚步轰鸣,那是定海军正在列阵。
而城楼西面百步,则传来弓箭手连连拨弦的声响,那是守军试图用箭失逼退不断靠近的某部,还有不少人往那方向搬运滚木擂石,预备投掷。
再过一会儿,城下也有飕飕箭失发射的声音,似乎定海军一部已经抵达城墙下方,开始向上射击,覆盖整片城墙。
定海军这是打算连夜攻城?
那位郭节度,因为城中内应毫无响应,所以恼羞成怒了?
对此,张林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他问道:“这……将军,不知你想知道什么?”
纥石烈牙吾塔的喉咙里,发出粗砺的笑声。
“带上来。”他说。
随着他的命令,十数名甲士从城楼内部推推搡搡,驱赶出二十余人。
一行人个个满身满脸带血,狼狈至极,身上五花大绑,正是张林的亲信金戴等人。
就在张林瞪大的双眼注视下,甲士们把金戴等人尽数推倒。
纥石烈牙吾塔大步站到一人身旁,轻轻举起铁锤,往下一顿。
骨骼在粗大的铁锤下碎裂,脑浆和鲜血从头颅侧面巨大的凹陷里绽出。被紧紧捆绑的躯体疯狂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我带到益都的,有精兵一千人。”纥石烈牙吾塔缓缓地道:“足够守城,守到仆散宣使的大军到来。我只想知道,这郭宁勐攻益都府,好像把握十足,他凭着什么?”
“这,这……纥石烈提控,这我怎么晓得?”张林涩声道。
纥石烈牙吾塔往旁边走了两步。
靠近他的,便是金戴。金戴竭力扭动身体,想要躲开这凶人。但纥石烈牙吾塔一抬脚,就踩住了他的胸膛。壮硕躯体和厚重甲胃的重量,立时就让人动弹不得。
纥石烈牙吾塔抬起铁锤,压在金戴的面门。
他咧开嘴,向张林笑了笑,然后手腕稍稍发力,再度往下一顿。
城楼西面的厮杀声变得剧烈了点,听守军的叫喊,好像是定海军在大盾掩护下,推了某样东西过来,放在城下。
在密集的喊杀声和箭失破空的声音之下,张林眼前,金戴面部骨骼碎裂的声音,就像一个鸡蛋壳被砸碎那样。
蛋壳碎裂,蛋黄和蛋清洒了一地。
纥石烈牙吾塔继续往一旁走。这下,被推倒在地的俘虏们人人疯狂叫喊,扭动身体,试图离开,还有人涕泪交流,绝望地向张林求饶。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以为,郭宁是仗着城中内应。可那些个意图响应定海军的鼠辈,已经被我尽数杀了,余下数人都在这里。那么,他究竟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
纥石烈牙吾塔厚重的皮靴踩上第三人的胸膛,手中铁锤一举。
“提控!提控你来看!”
此时城门西侧的厮杀声,忽然停了。
守军连声叫嚷,召唤纥石烈牙吾塔。
纥石烈牙吾塔有些失望地抬脚,快步往那处城墙走去。
那城墙恰好也在张林的视线范围,他隔着老远,迅速瞥了一眼,只见定海军果然已经撤到了百余步外。而城墙正下方,紧贴着墙体的位置……
那里有个三四尺深的凹陷,是旧城墙坍塌以后,新旧夯土之间的缝隙。随着岁月流逝,这缝隙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张林本想过要派人将之堵上。
眼下,这凹陷里多了样东西,闪动火光下,张林看得清楚,那是一具棺材。
饶是张林面临极大危险,也忍不住揉了揉眼。
没错,真的是一具棺材,是一具四四方方,黑沉沉的大棺材。
这什么意思?定海军发起一次攻击,然后,运了具棺材来,将之塞进了城墙的缝隙?这难道是某种厌胜的术法?
守军纷纷议论。纥石烈牙吾塔就在这城墙上头,也探出身子往下观瞧。
张林视线偏转,再看定海军方向。
只见一名猿臂将军正掌弓搭箭,向着棺材的方向。张林的眼神不错,顿时分辨出,那箭失是一支火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