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典卖容易回赎难，一旦没能在约定期限前凑足银两，土地就归高门所有，百姓失去土地，便沦为无法维持生计的流民。 典卖制乃因袭前朝，历经百年都未曾更变，早已固化于心，破局的难度不小。太后吹散茶盏上方氤氲的水汽，慢慢啜饮色泽清亮的茶汤。 遇到灾年，普通百姓固然可怜，但高门大户也没有强迫他们签下典契，分明是你情我愿的事，为何非得将罪过归于他们？ 樊留光脑袋好似拨浪鼓般摇个不停，不知缘由，她总觉得面前的青年危险至极，但凡自己说出一个不字，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今日孙儿途经粥棚，发现粥棚没有施粥，询问原因才知道，搬到那处的粮食并非今年产的新米，而是陈米，甚至还有霉变之状，流民大多脾胃虚弱，若食用霉米，恐会妨害性命。 采买的米粮需物美价廉，一方面要尽可能保证别让流民饿肚子，另一方面则要购置新米，免得生出差错。 郑嬷嬷正是太后的心腹，施粥一事由她经手，日前因染了风寒，实在下不来床，才将采买事宜交到桑宁手中。 启禀太后，库房中的存粮都是臣女一人采买，与郑嬷嬷无关。 桑宁摇头，语气平静的解释：臣女谨遵太后教诲，怎敢擅作主张？一直购置的都是新米，岂料被人暗中调换，若非发现及时，只怕已经熬煮出锅了。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调换庵堂的存粮？太后怒意稍减，眼底涌现出些许惊诧。 任凭太后见多识广，历经的风浪无数，也猜不到樊留光会被妒意冲昏了头脑，因一时愤恨难平，选择用这等简单粗暴的手段毁掉桑宁。 说这话时，桑宁眸光投注在樊留光身上，明显是意有所指。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樊留光身上，端量了好半晌, 瞧见女子略显苍白的唇色以及手背迸起的青筋，心里便有数了, 此事定和樊留光脱不了关系！ 留光，你觉得调换存粮的人是谁？太后幽幽开口。 桑宁嗤笑一声，樊留光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这种关头还嘴硬。 太后攥紧佛珠, 面上仍是一派慈和，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眼底不仅没有半分笑意，眸光还似淬了冰般毫无温度。 谢三上前一步，语气郑重：都是自家人，有何笑话可言？只要把内鬼揪出来，就能还庵堂一个清静，不必叨扰皇祖母。 绿绮被主子堪称狰狞的面庞骇了一跳，忙低下头，两腿软的像面条，险些一头栽进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