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年幼时曾经见过这种发霉的陈米，那年边关百姓刚被异族洗劫一空，新米尽皆掠走，只剩下藏在山洞里的陈米，数量也不算太多。 秀才是远近闻名的孝子，爹娘死后，他大受打击，不明白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自那以后，桑宁再也没听过令她心惊肉跳的哭声，但她怕极了这种陈米，等年岁渐长，她跟随边关当地的农官学了些辨识方法，查验米粮是否脱糠、攥握后是否成团便是其中最简单易行的。 桑宁弯下腰，从散落在地的米粮中抓起一把，她摊开手掌，露出色泽鲜艳的米粒，捧到嬷嬷眼前。 樊留光掀起唇角，似是在嘲笑桑宁没见过世面，宁儿，玉田产的京米颗粒细长，颜色如碧玉一般，名曰碧梗；丰南有米色如胭脂，气香微红，也被称为御田胭脂米。 桑宁恨不得一把将这些霉米扔到樊留光脸上，她忍不住骂道：樊姑娘，我是没见过世面，可我知道，庵堂采买米粮的银两充其量只够买今年的新米，根本买不到有贡品之称的碧梗米和御田胭脂米，你当那些米商都是傻子不成？将难得一见的珍品以极低廉的价格卖给庵堂，就是为了给百姓们施粥？ 短短两日的相处，桑宁已经受够了樊留光，她为了得到皇子妃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将霉米比作碧梗米和御田胭脂米，简直令人作呕！ 你、你住口！樊留光声音颤颤，险些没背过气。 此刻嬷嬷也反应过来，她在太后身边侍奉多年，虽不如经验老道的农户了解粮食，却也不是蠢钝之人，明白桑宁言之有理。 嬷嬷转头望向面面相觑的仆婢, 沉声吩咐：你们先去米铺买些粮食回来，不必买太多，足够今日施粥的分量即可。 莼伊是乞丐出身，混迹街市多年，论聪明伶俐丝毫不比宫人逊色，甚至还尤有胜之, 有她同去，嬷嬷也能放心些。 桑宁松了口气，余光瞥见双眼红肿不堪的樊留光, 这副默默垂泪的模样若是换作不知情的人见了, 定会心疼不已，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偏生桑宁憋了一肚子火, 懒得理会樊留光，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嬷嬷怎么也没想到，离开庵堂给百姓施粥，竟也会闹成这样。 嬷嬷，你也信了桑宁的胡话？樊留光声调陡然拔高，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 嬷嬷强忍头疼道：若樊姑娘觉得老奴行事不妥，大可以亲自向太后禀明，请她做主。 要是由老奴处置，便换成新米再来施粥。嬷嬷拍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