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本来只当施可和宋金章、肖全都一样,就是想参加诺娜计划,造个厉害的孩子而已,没想她却说,“要是我说我不想要孩子呢?对我来说,结婚和生孩子只会拖累我。” “但我也需要一个孩子。” “我对肖全的推销可没有兴趣。”施可抿了口酒。 “肖全在推一个项目,说技术革新,优化下一代,想拉我们投资,还说投资人可以让孩子优先参加实验。”她之前一直很平静,说起宋金章、肖全只是鄙夷不屑,可说到这里,却有隐隐的怒意。 “虽然我不喜欢孩子,可有些事,对小猫小狗都下不了手吧?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她自言自语了一会,才想起柳南并不清楚肖全的项目还有诺娜计划究竟在做什么,而她也不好多说,“抱歉,扯远了。” ———————— “时间真快,第六年了。”柳南说,握住梁一程的手,“手这么凉?今天风实在太大了。” 六年前,梁一程的父亲梁炎生就是在那里跳海自杀,鞋留在了悬崖上,车则停在他们现在待的停车场。遗书里,他说因为太过思念梁一程的母亲,之前苟活只是为了将他们的女儿养大成人,如今再无遗憾。 可父亲自杀时,梁一程也成人好几年了,如果只是为了养她到成年,也该是她十八岁或者二十岁自杀,怎么又拖了几年,又是怎么忽然就没有遗憾了呢。可人都走了,她这样想实在太绝情,况且,她也再没法和他分辩了。 “别难过,这次匆忙了些,等天好我们再来一次。”柳南轻轻揉搓着她的手。 郁菲告诉过她,这都是正常的,她没见到遗体,不愿接受事实,大脑开启保护机制,甚至删除了过去的记忆,让她不会被巨大的悲伤情绪所击倒。 “不会。”柳南说。他不能告诉梁一程,他也不信。 “你长得像我一个熟人的孩子,不过他,哎,不提也罢……”关门前,梁炎生对柳南说。 “一程妹妹。”柳南脸红了,他慌张地低下头,却悄悄地抬眼瞄梁一程。 梁一程却像见到陌生人,还是可怕的那种,收回手,就往沙发后面缩,可没挪两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重新双腿并拢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直直的,那个姿势看起来就很难受,她的膝盖也是红红的,手攥着碎花裙子的边,动作极轻微地揉搓。 回到家,柳南母亲便安慰柳南,“小女孩害羞,不是针对你的,她也经历了很多,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也很可怜的,你想和她交朋友,要慢慢来,有耐心。” 柳南很乖巧,被领养后不久,他就摸清了养父母的喜恶,待人接物,无不是投他们所好,却从不提任何要求,而梁一程,就是他的唯一愿望,父母便由着他,总带着他去梁炎生家,或是把梁一程接出来,而梁炎生每次都会推脱事忙,并不参与。 “想起过去的事了。” 柳南不解。 大雨倾盆而下,世界顷刻间只剩下一片模糊,有什么沾湿了柳南的眼,雨水砸在车上,噼里啪啦,响得他听不清梁一程说了什么。幸好,他想,幸好他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