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娅听完卡斯帕的叙述，第一个反应是：还是好短！ 但当她看见卡斯帕额头上的汗珠时，所有的不满都消散了。 梅莉娅曾跟着母亲伊莎夫人去过维尔莱恩领地内的修道院，那些被教会收养的孤儿们，每一个都是小心翼翼地接过食物，眼神里带着恐惧，又带着深深的感激，不断低声念着感谢的话语。 卡斯帕闭上双眼，额角的汗珠缓缓滑落。 一个与他外貌相似的女性，倒血泊中，破旧的衣衫早已被浸透，深红色的血迹蔓延至衣角，却依旧冲他微笑，温柔得近乎扭曲。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教堂里，神圣的圣歌回荡在穹顶之下，鲜血顺着石砖缝隙蔓延开来，一点点吞噬脚下的圣土。 平时，每到这种时候，西蒙都会适时出现，用那双平静的金色眼睛望着他，轻声安抚着他的情绪，让他从混乱中抽离，回归现实。 就在卡斯帕快要陷入妄想构建出的世界时，梅莉娅突然拉住了他。 她别扭地别开视线，耳尖微微泛红，嘴里却硬邦邦地说道：“……本小姐虽然不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要是实在难受的话，就不要再去想了。” 卡斯帕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对方的指尖还搭在他的掌心，带着轻轻的温度。 梅莉娅被盯得有点发毛，脸色更加不自然了，连忙补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去找西蒙说！” 力道不重，像是害怕再稍微用力，她便会彻底挣脱离开。 夜色沉静，唯有烛火微微跃动，映亮他的侧颜。 笑意不深，却让他看起来与寻常的少年无异，不再是那个沉稳到让人难以揣测的圣殿骑士团团长，而是一个也会因她的言语而流露出温暖情绪的人。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极轻的释然：“我暂时没能想起更多的事情，但如果有一天想起来了，我会告诉您。” “届时，请您当我的第一个听众。” 梅莉娅站定，随即轻轻点头：“……好。” 卡斯帕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依旧是贵族式的礼节，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卡斯帕熄灭了周围的烛灯，唯有手中那盏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投下小小的一片亮影。 就在这时，卡斯帕缓缓伸出手，朝她靠近，声音依旧温和：“梅莉娅小姐，请牵住我。” 她刚碰到他的掌心，便皱了皱眉。 卡斯帕的指尖和掌心都有厚厚的茧，长年握剑的痕迹磨得她的手心微微发痛，不同于普通贵族少爷们那种修剪得光滑无瑕的手，他的手，带着真正练兵场上的痕迹。 夜色寂静无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微微回荡，仿佛整个学院都已沉入沉睡的黑暗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缓缓地回忆着：“有一次，一个新兵实在忍受不住，在又一次被罚训练时，直接挥拳打了那位教官，把他的牙齿打掉了一颗。” 卡斯帕微微摇头，语气淡然：“没有，那个新兵最后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得到了许多新兵的暗中支持，西蒙阁下甚至鼓励了他勇于斗争的行为。” 梅莉娅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有些意外，甚至对西蒙的评价稍稍改观了一点点。 他没说的是，那次冲突之后，圣殿骑士团内部出现了裂痕。 这种分裂是整个教会势力不愿看到的，更何况，西蒙需要圣殿骑士团成为绝对忠诚、听从命令的利刃，而不是一个思想纷乱的军团。 而解决问题的另一部分，则交给了卡斯帕。 圣殿骑士团从此恢复平静，裂痕在无声之中被弥补，权威重新稳固。 这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连血腥味都被洗得一干二净。 梅莉娅缩了缩脖子，冷意顺着衣摆钻进身体，她不自觉地拢紧大衣，步伐也慢了下来。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顺势靠近了一步，手掌稳稳落在她肩上，温度隔着衣料渗透过来，让夜风显得不再那么凛冽。 梅莉娅顿住，侧 ——这家伙，绝对是得寸进尺了！ 梅莉娅狐疑地打量着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甩开，可寒风又毫不留情地从袖口灌入，让她打了个寒战。 干脆顺势靠近了一些，借着他身上的温度，挡住夜风的凉意。 卡斯帕松开手，后退半步，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动作恭敬而不失从容。 门扉缓缓合上，屋内的烛光隐隐透出些微的暖意。 片刻后，他转身，提着那盏微弱的灯火，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