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就做,管旁人做什么?”
“伱不说我不说,外人谁能知道?”
想了想,黑熊说:“白衣容易蒙尘,你取灰黑或青色罗纱做一领对襟外衣,这样我平日外面罩上纱衣,也能让这白衣看着耐脏一些。”甄宓疑惑,对襟纱衣不是什么难制作的东西,黑熊仔细讲了讲想要的对襟纱衣形制,甄宓当即会意,脸颊有些红。
她其实也给自己做过白纱里衣,足有三四层。
天气越来越热,夜里可能也有突破蚊帐的蚊子,所以她这些天都是穿数层白纱里衣入睡的。
朦朦胧胧的,昨夜也很受喜欢。
黑熊穿好木屐接住甄宓递来的佩剑,就说:“甘宁是我左右臂膀,虽说她妻子也能制衣。但我觉得你为他做一套衣服,未来也有好处。”
甄宓就问:“郎君何时要用?”
不同的季节,要穿不同的衣服,起码配色就不同,要符合时令。
“就做一套夏服,你再挑选三匹蜀锦,给他妻子私下送去。”
黑熊怕她不理解,就说:“如今得胜归来,理应酬功赏赐。功劳最大的是甘宁,我希望拖延一段时间。”
“是,妾身明白了。”
甄宓屈身施礼,才送黑熊出草庐。
草庐外一圈篱笆,篱笆内一只大公鸡与两只母鸡正踱步觅食,鸡冠子红艳艳的。
这是甄宓派人去白羽城换来的,养在附近就是为了吃草庐附近的虫。
随着黑熊走出草庐,篱笆门口两侧拄戟叉腰站立的皮甲道兵来抬竹门。
边上储物的草庐内,吕布、高顺、袁术三位道兵也走了出来。
这三个道兵给阴干马套上平板车,黑熊登上车,袁术驾车,吕布驱马在前,高顺三位道兵步行于后。
城中广场处。
黑熊来时这里炊烟弥漫,早起的刘晔、甘宁等人在凉棚下翻阅报功军书。
见马车来,刘晔、甘宁引着十几个人出凉棚迎接。
刘晔越看车上的黑熊,越发断定这家伙是梁沛大姓出身,寒门小家养不出那种乘车时的慵懒雍容与小惬意。
甚至,车辆颠簸时,刘晔察觉到黑熊皱眉不快。
只有享受过更好车辆的人,才不会轻易满足这种粗陋的车。
“见过校尉。”
“到棚下说罢。”
黑熊抬手横在眉眶看一眼东边,那里旭日初升,依旧是金色的。
可就是这样,依旧让大地感到干燥炎热。
棚内,黑熊坐在主位,翻阅刘晔连夜修改的军书编制。
博望坡战斗结束后,黑熊就统计审核了军功,先一步送到析县,让刘晔拟定新的整编方案。
黑熊阅读这份刘晔看来合理的整编方案,见刘晔企图整编七百多堵阳俘虏。
刘晔的理由是很正当的,这些俘虏跟青州兵不同,是南阳本地人,曹操手里没有人质。
就连主将武猛都尉吕常,这个人的主要家眷也在博望,就一个侄儿在许都做郎官充当人质。
何况整编后,这支部队的效力方向是关中,而不是中原。
“我已经答应刘琦,不会带堵阳俘虏入关中。长史执意收编,我也不反对,只将他们收编为辅兵,每月口粮一石二斗,盐三升,夏四月冬十月共给布帛三匹以做夏衣、冬衣。辅兵以土木工程为主,视工程结果另结算赏金。”
黑熊见边上有零散竹简,就捉笔在竹简上绘画字符计算一个营辅兵的成本。
刘晔侧头来看,他不认识这些符号,想一想也就释然了。
这年头九九乘法表深入民间,也就灵帝末期的会稽郡守泰山蒙阴人刘洪改进算筹为算珠,并穿珠做了原始算盘,有了算盘运算口诀。
一个营编制七百多人,军吏的待遇要稍稍高一些,所以整体待遇取八百人为准。
一营辅兵,一月口粮就是九百六十石,盐二十四石;一年需要布帛两千四百匹。
根据现在襄阳市价计算,哪怕不发额外的薪水,这一营辅兵一年口粮三百三十万钱;盐二十五万钱;布帛四百万钱左右。
这个价格显然虚高,若是辅兵农时军屯,自能解决口粮问题。
余下最大支出就是衣物,布帛的价钱远远比粮食贵。
一石粮食二三百钱;一匹细麻布三百到六百钱,一匹丝帛约在七百到一千钱。
而建安五年曹操在兖豫二州废除税赋制度,只收田租和户调,户调取代了口赋、算赋这两种人头税。
算赋是成年的人头税,每人一百二十钱;口赋是未成年人,每人二十三钱。
一户人家五口人,一年人头税封顶也就七百多钱。
可户调制度下,每户调二匹绢,二斤好蚕丝。
看字面意思,就知道绢跟帛不一样,这是一种质量更优秀的丝织品。
帛为细丝,绢是多重丝平纹织成。
以襄阳市场的物价,三匹上等的帛才能换两匹绢,大概价钱在两千七百钱左右。
百姓想要缴纳户调,就要付出更大的成本去纺织绢。
当然了,也不能把曹操想的太坏。
之所以不征帛,就是因为帛这个东西可以粗制滥造。
布帛一匹都是宽两尺,长四丈;技艺、材料合格的情况下,重量误差不会太离谱。
可不要小看基层的腐败速度,虽然有‘金布律’,再三强调了合格、可以流通的布帛长短、重量规格。
民间依旧有粗制滥造的布帛,经纬稀疏粗糙,用线也细;份量不够的话,就在布帛表面涂抹一层粉。
而绢就很难造假,纺线太细的话,很难造出绢。
户调征绢,许都朝廷省去了太多的麻烦。
他们不要的压力,也就顺势转移到了普通百姓身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