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甄宓头顶发钗有威胁,抬手尽数拔了,才发现这些发钗是用来固定假发的。
取下发式精美的假发头冠,见甄宓一头浓密黑发,他才稍稍安心。来到一侧的隔间,黑熊倒地躺在羊毛毡上就睡。
此时,遥远的另一边。
天色趋于明亮,远处浪荡渠上,少府孔融乘船北上。
甲板上,火盆烹煮鱼汤,一侧有个小泥炉烧着陶盆,盆内盛水还放着一坛酒。
孔融以鱼汤涮菜,不时端起温热好的黄酒仰头饮下。
而他对面是一位年近四旬的虎贲士,因相貌酷似蔡邕,有着明显的大额头,很受孔融喜爱。
私下聚会或外出公干,孔融都会想办法带着这位虎贲士。
只要这位虎贲士在面前,孔融喝酒的时候就有一种在蔡邕当面喝酒的舒畅感。
一同饮酒的除了这位虎贲士,还有北海徐干。
司空曹操严格禁酒令下,除了祭祀公务用酒外,也就三个人敢公然聚饮。
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少府孔融,还有一个是曹孟德。
孔融酒酣,对徐干说:“昔年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野,辽东殷馗善天文,占卜言此后五十年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至如今,已有五十年了呀。”
“今白鹅贼起于梁沛,凡见多有妖异,见者无不惊悚。”
“劫持袁涣,本是机缘,此公却错失,实在可惜呐!”
感慨着,孔融自己给自己斟酒,又给对面虎贲士打酒。
聚饮时,这位虎贲士只负责饮酒吃饭,只能被伺候,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东张西望。
维持蔡邕的神态,就是他唯一的任务。
这位虎贲士也很珍惜这个宝贵的临时工作,毕竟天子的虎贲郎一直得不到人员补充,就连器械粮饷也是能拖就拖。
这也没办法,曹操迎接天子彼此第一次见面时给了曹操很大的压力。
那时候虎贲持戟列成戟门,曹操解除佩剑躬身趋步去见天子,戟刃如林就盖在头顶上。
此后,非必要情况下,曹操不会正式拜谒天子。
孔融端着温热酒杯,目光落在徐干脸上:“许都流言说是睢阳渠开挖时挖得古仙人墓,伟长以为此言虚实几何?”
“民间缪传也,不过仆以为道柄之论殊为可贵。”
徐干对醉酒缺乏兴趣,观望浪荡渠两岸芦苇,说:“比之挖出沉睡的古仙人,仆更相信挖出了古仙人文简,流落在凡夫手中。”
“此言有理,只是这两年挖的坟莹远不如当年繁多。”
孔融自饮,面色涨红:“若真是古仙人,岂会泛舟于江河之间?观白鹅贼行举,可谓莽撞。也不知去了河北,袁本初一家会有何等际遇。”
挖坟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诟病的,为了补充军资,袁绍也挖,董卓吕布也挖。
微寒出身的孙坚能养一支千人规模的精锐部曲,这钱哪来的?
“这得了仙人衣钵的小子却憎恨曹孟德,这世道十分有趣呀。”
孔融醉笑着,仰头饮尽杯中酒,又自己给自己斟酒。
徐干观望两岸风景,转了个话题,就表达忧虑:“文举公,此去陈留,恐会招惹那人记恨。”
那个冒充孙家子的少年郎很强,不仅手段诡异,更强在心性,敢从大营眼前突破,还顺利抵达河北。
惹这种人惦记,遭遇报复时很难抵挡。
半个多月前袁涣被袁尚放归到南岸白马津,回到南岸的袁涣又被李典派人星夜送到陈留大营,随后袁涣就生病了,辞官回乡养病。
刚接触过河北方面,不顾曹操挽留,袁涣为了避嫌还是坚持辞官回乡。
孔融听闻后去探望一番,与袁涣交流许多,这才离开扶乐,逆浪荡渠而上,要去看看故人之女。
蔡邕生前的人脉、影响力太过于庞大,时时都有旧友、故吏、门生送来一些慰问品。
所以不是蔡氏族人接济蔡贞姬姑侄,反而是她们接济族人。
孔融不是外人,袁涣讲述了他的猜测。
徐干这个有才的北海人,对孔融来说也不是外人。
孔融此去圉县,就是想把蔡贞姬姑侄带回许都留在身边教养。
蔡邕的孙子已经到了启蒙的岁数,孔融有信心做好这件事情。
关键是蔡贞姬,把这位故人之女养在身边。
那个白鹅贼来抢时,或者跟着一起被劫走,都是机缘。
孔融见惯了生死,已不在乎什么名誉、官位,他更想见识世界的另一面。
在丢失北海、青州基业,沦落到许都当个虚职公卿以来,孔融已经很久没这么畅怀了。
仿佛重新抓住了生命的脉络。
面对徐干的忧郁,孔融毫不见怪,徐干的性格就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不是很飒踏。
孔融端杯自饮斜视徐干,理直气壮:“怎会记恨?我好吃好喝供养着,他不得给一份聘礼?”
扬州方面也有相关公文送来,孔融已经听说了白鹅贼三月初春下邳分桃之事。
为了取得更详细的情报,司空府已传令扬州刺史部,命令深入调查。
至于蔡贞姬姑侄吃掉的桃子、李子,留下的桃核、李子核也都送到了陈留大营。
白鹅贼逗留许都赠给老子庙的三枚黄中李,也流传于权贵之间没了踪影。
虽没见过,可孔融相信他的几个朋友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他。
如果不是没活够,孔融真想直奔陈留大营,当面询问曹司空。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