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陈筱艾看着食盒里点心,模样都是精致可口的,味道应该也不差,要换以往她也很乐意享用,但无奈的是,她的舌头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都给晨妃和虹夏给喂刁了。
要说以前,她可是什么都不挑剔的人物,仗着身体好,小时候过的穷苦时,变味的东西也没少下肚,但现在身边的人都把喂胖她当作头等要事,御膳房和晨妃的小厨房,做菜做点心可都是一流的,晨妃就爱三餐外加点心宵夜一顿不落的投喂她,更别说虹夏每每都是亲手下厨做一桌了。
每次看到她们期盼的眼神,陈筱艾都不敢放下筷子,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如今食盒里这每一样点心,她不仅没生出什么兴趣,还能挑点小毛病出来。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刚想好言婉拒,就听曾姑娘轻蔑道:“陈姑娘是外地人,肯定是因为没有尝过京城的口味,不知道该怎么下口吧。”
陈筱艾笑着摇摇头,一指食盒中的蜜饯金枣,笑道:“这样的金枣也能入各位姑娘的口?”
宁泽馨柳眉一挑,笑道:“可是不合姑娘心意?”
“这蜜饯金枣固然是好滋味,只是这金枣颜色不明,大小不一,这样不讲究,定是挑了次品来做,就连收汁都做得不好。瞧,这颜色一点都不晶莹透亮,摆在盘子里更不好看,若给客人上了,怕是要得罪人的。”
陈筱艾撇撇嘴,翘着兰花指捏起白粉的手帕,矫揉造作地按了按鼻尖,一脸娇生惯养的娇气,又道:“先别谈滋味了,模样不好的,都甚少到我跟前来。”
说完,还不忘翻了个傲娇的小白眼。
一旁的文灵秀和文灵菲顿时被逗笑了,陈筱艾扮演什么角色都是手到擒来,这娇气的大小姐更是入木三分。
宁泽馨正要斥责她无礼,什么样的姑娘,胆敢在她面前挑剔这些?
可细看那碟子蜜饯金枣,品相的确是不如之前的好,因着是别人特地送来,她心里头得意,便命人放进食盒里,留着带来游园时待客享用,没想到这陈姑娘居然如此讲究,金枣的品相都能一眼看出来.....
陈筱艾心想我当然能看出来,金枣入药能理气止咳,也能当小零嘴,她小时就熟悉了。蔓琪口味素来清淡些,但也爱蜜饯金枣这一道点心,小厨房做过几次,她自然也掌握了要点。
不理会宁泽馨尴尬,陈筱艾看着曾姑娘笑道:“我这嘴是给家里人养刁了,真羡慕曾姑娘不挑剔的好胃口。”
“你、你这是瞎讲究!这是蜜饯金枣的事吗?这是人家傅小公子一番心意,二姐姐特地拿出来与我们享用,你真是不知好歹!”
“真是傅小公子送的?”陈筱艾一脸讶异,“别的我倒不知,人们都说傅小公子是最疼顾姑娘家的,居然会送这样品相手艺都不佳的点心......”
陈筱艾翘着兰花指一脸失望。
傅叶歌,委屈你了。
曾姑娘一听也觉得不对,要知道傅小公子既不缺银钱也不缺心意,若是真送了东西,定是最好的。
便低声询问宁泽馨:“二姐姐,真是傅小公子送的?我记得张家的公子也没少对姐姐你献殷勤......”
张家公子哪里能跟傅小公子相比?再者送的那些东西岂是她能看上的?
宁泽馨瞪了曾姑娘一眼,曾姑娘抿了抿嘴,识趣地退开了,再也不提点心的事。
宁泽馨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再把陈筱艾当作没有见识的外地姑娘,她皮笑肉不笑道:“说起家里人,陈姑娘客居在安国候,可是跟着家人一起?”
陈筱艾看向身后的虹夏,虹夏上前来为她扶好发中金簪,柔柔一笑,尽显温和娴静,如同家里的长辈一般充满了包容与爱护。
“是的。”陈筱艾朝宁泽馨眯眼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一家人客居在别人屋宅里,怕是不太方便吧?”
陈筱艾眨眨眼,反问道:“宁姑娘可是听说了什么吗?”
“也没听说什么......陈姑娘为何这样问?”
“宁姑娘才是,既然没有听说什么,为何要这样问我呢?”
陈筱艾捏着帕子,微微垂首,声音突然充满了哽咽:“我一个姑娘家客居在别人府上,主人家迎我照顾我是我的福气,虽叫我不必在意外头的想法,可自然是不可能的.......宁姑娘如此当面问我,我心里害怕极了,还以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叫我心里愧疚难当,我可是哪里得罪了宁姑娘不成?”
说罢,就要低头抹泪。
虹夏赶忙俯身安慰,文灵秀和文灵菲也十分不满的看过来,充满了敌意。
“我没这个意思!”
宁泽馨吓了一跳,这人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娇气十足,大小姐般一脸的不好惹,怎么才三言两语却又开始委屈落泪了?!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陈筱艾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心想我这脸变得不快一些,怕是根本赶不上你们给我挖坑的速度。
这些姑娘的小心思无非就那几样,倒没必要跟她们明着打,计较太多,她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把人敷衍过去就算了。
扮委屈扮柔弱就是一个极好的办法,陈筱艾见过不知道多少内宅女子t靠这一招避险。
“你不要哭了,我不过随口一问!”
“嘤嘤嘤嘤嘤.......”
偌大的花鸟鱼虫屏风后,顾嬷嬷扶着一位深紫色彩凤衣裙的妇人,她的发髻梳得极高,只稳稳压着一支莲花样式的大金簪步摇和两支颜色极翠的翡翠圆珠,尽显极致低调奢华。
妇人的眼睛透过屏风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陈筱艾,突然道:“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二姑娘那样的都能打压下去,这些个变脸招数使得极好。”
顾嬷嬷垂首低声回道:“自小在外讨生活,又曾在大家屋宅里做过事,这样的招数学着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南安公太夫人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心疼的神色来,说道:“说的也是,年纪小小的不容易,若不是会这些,那宁二姑娘那些人,可得把她欺负的没地方哭去。”
“这样的姑娘,太夫人可曾想起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