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悬自认他从小到大从未被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他本能地感到害怕,想逃离这让他浑身不舒服,让他深感不安的地方。
他的身体遵循潜意识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他在混乱中跑向酒吧的后门,死命地狂奔着,喘息着,直到喉咙涌出腥甜味,他才停下脚步,扶着墙干呕起来。
他头一次觉得血的味道这么恶心,让他感到强烈的生理不适,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等他清醒过来,重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的巷子里。
他居然——逃了。
原来刻在他潜意识里的本能反应,竟然这么的……懦弱。
事到如今,他连昔日自己全心全意奉献的组织都不敢面对,周悬啊周悬,当年在国旗下宣誓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周悬苦笑着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此刻就连这美景在他看来都无比讽刺。
这下他不光没有阻止违禁药品的交易,没抓住裴迁的狐狸尾巴,还被卷进了不清不楚的命案。
现在的他是什么身份呢?
逃犯?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
就在一天之前,他还是个决心为朋友复仇,要让作恶的凶手付出代价的人民警察,今天他却离成为阶下囚只有一步之遥。
曾经的光辉让此刻见不得光的他自惭形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正面临一个沉痛的抉择,是选择相信警方会还他公道而自投罗网,还是亲自揭开一切真相为自己正名?
这个选择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他想要的也仅仅是问心无愧。
背弃最珍视的天职和信仰是相当痛苦的过程,无奈与痛苦交织,他心底的愤怒如燃烧的烈火弥漫开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他急需一个人来承担所有责任来逃避自己内心的谴责,也需要有人来帮他分担内心的不安。
……裴迁呢?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现在这局面,那人又在干什么?
不只是他,不清不白出现在这里的苏野和王业也都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下该怎么办?
周悬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定了定神,想拿出手机访问暗网,尝试跟情报贩子联系,期待能得到些线索。
抬手时,他不禁联想到就在片刻前,裴迁还握过他的这只手。
那人的体温仿佛还停驻在他指尖,是一如既往的触感,温热,柔软,攥着一丝紧张的冷汗。
他竟然不讨厌……
周悬不理解,自己竟然不抵触一个男人的亲密接触,而且还是那个害得他声名狼藉后又话都不说一句就抛弃他的负心男人。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忽然发现了沾在手指和掌心的一些近乎透明的粉末,正隐隐散发着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