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好的左腿跪在沙发上，占据了高位，垂下的眉眼里溢出担忧，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别的。岑黎很佩服她，明明是比仓鼠还胆小的性子，做的都是些胆大包天的事。比如第一次在公司见面被点名，拘谨跟在自己身后，不敢抬眼，却敢抬起下巴偷偷嗅闻她的香水。比如音乐节上和她多说两句话就快窒息，伸手帮她挡住猥琐男时眼睛亮得吓人。比如现在。岑黎没动，手盖住杯口免得水溅到她身上，微微愣神，“我？”“我我我我觉得你一个人上班太孤单了，早上都没人和你一起喝咖啡了，我想陪你。”顾梦期结结巴巴解释，还拿出自己的日程表，证明这是应该的。岑黎有一瞬失语，伸手将日程表拿近，上面“陪姐姐吃早饭”、“陪姐姐下班”深得她心。可这是另一回事。“而且我已经走得很熟练了，真的，你看！”顾梦期站起来，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看得岑黎胆战心惊。坐回原位，顾梦期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向前倾，本想向岑黎讨要奖赏，被她脸上严肃的表情吓得坐正，不敢再嬉皮笑脸。岑黎板着脸训她不遵医嘱，顾梦期一动不敢动，心中滴泪，什么嘛，说好话也不行。“你能挂念我我很开心，但也想想自己，我答应你妈妈要照顾好你，要是再因为我变得更严重，我心里也不好受。”岑黎说完，发现顾梦期低着头，头顶涡旋都透着沮丧，眉梢微动，轻轻扬起笑，用哄小朋友的语气，“既然这样，要不要来陪我上下班呀？”顾梦期脑袋动了动。“就一天。”……好吧。——夜里，顾梦期计划好自己的藏身地点，和安樵搭好线，只欠东风。【安樵：哇，我们这样真像狗仔，好好玩。】【安樵：你干嘛非得自己来看，我给你拍照不行吗？副总监也不是每天都来。】【顾梦期：这种事必须当面说，狠狠斩断她希望/墨镜】【安樵：你好像是去宣示主权的。】顾梦期扣了一排问号过去。【顾梦期：我是要劝她别入苦海，爱上直女很痛苦的，互相伤害没有好结果/抽烟/心碎】【安樵：你怎么那么有经验，有故事？/斜眼笑】【顾梦期：没有，我睡了。】【安樵：切～】顾梦期想着自己的计划，怪紧张的，岑黎上床了都没发现。岑黎下午给小满洗了澡，身上惨不忍睹，换上顾梦期的毛绒睡衣，和兔子发带是同款，毛茸茸贴在顾梦期身侧，被窝里暖烘烘的。“怎么又不开心？”顾梦期说在想事情，然后盯着岑黎的脸看，心说副总监爱上这样的漂亮女人是人之常情，佩服自己和漂亮女人睡一张床还坐怀不乱，简直是深柜楷模。她现在都不用念清心咒了。嗯，漂亮女人还有可能是她的粉丝。想起前两天从柳文芯那里要来的钥匙扣照片，她原先不敢认，放大看清角落有署名，此后在岑黎面前呼吸都不敢大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偶像包袱。岑黎同她对视，几分钟后败下阵，心中升起羞涩，不甘心，要逗弄回去。“你一直这样看我，我会想……”想？顾梦期眼睛瞪大，不敢再看了，乖乖闭上眼睡觉，忽视身旁的轻笑。意识再清醒时，她已经坐上了去公司的车。车内环境陌生，顾梦期缓缓眨眼。是哦，岑黎应该不止一辆车，什么借住理由也完全不成立。算了，反正是她占便宜。她破罐子破摔，闭眼打瞌睡，到地方下车，拄着拐杖同秦越打招呼，给小姑娘吓得后退了两步。“天呐小期姐你，你不会还来上班吧？”秦越扶她坐下，震惊问。“家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顾梦期捧着咖啡杯含糊说，抬头发现岑黎正在和老板熟络地谈话，笑意轻松，最后指了指自己，挥挥手走了。老板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交待秦越后去后台。顾梦期低下头看手机，等待时机。谁成想等了一上午，安樵那边屁都不放一个，她喝咖啡都喝饱了，于寻安没骗她，秦越做的小点心真的很好吃。顾梦期眯着眼睛打瞌睡，脑门磕到桌上，清醒过来后晃晃脑袋，看眼手机。【安樵：哝，又送玫瑰……好俗噢，她约岑黎吃饭，岑黎拒绝了。】【安樵：岑黎喊我们开会，她真是魔鬼，连自己都不放过T＿T我走了，你加油。】顾梦期瞧一眼秦越，她正拿东西往后台去，趁此机会赶快开溜，等秦越出来，看见的只有还在摇晃的门。“小期姐？你去哪里？！”秦越想追出去，衣服被拉住，老板冷静地冲她摇头，“没事，我跟阿黎说，你在这忙吧。”顾梦期溜到公司门口，回头看没人追出来，呼出一大口气，冲保安大叔笑笑，迎着震惊的视线刷卡进去，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运营部。现在是饭点，运营部的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只剩零星几个，没一个认识的，顾梦期问路都不好问，一瘸一拐绕半天，仰头一看，还是原位。……不会吧，在公司迷路了？还好是一个人来的，不然要被笑掉大牙了。顾梦期坐在运营部大厅里休息，犹豫要不要找梁婧帮忙，打字的时候身旁出现一黑影，几片玫瑰花瓣落在手上，她愣了一下，抬头。来人把玫瑰放在桌上，坐在她身边，一句话没说，张口就是叹气。顾梦期想，其实她也挺可怜的。那人想，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命苦的人，腿折了还要上班。两人遥遥相望，相顾无言。半晌，顾梦期先开口，嘴抽了抽，话说不利索：“那，那个……”副总监摘下一朵玫瑰递给她，安慰她：“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是哪个部门的？”“……设计部。”顾梦期捏着玫瑰，思考来时的目的。副总监挑眉，开始仔细打量她。“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她歪了歪头，片刻后问，“岑黎是不是很器重你啊？之前看到过你们一起吃饭。”顾梦期没说话，副总监当她默认，坐得近些，“那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应该挺眼熟我的吧？”顾梦期顿了顿，摇头，违心道：“我，我有一段时间没上班了，不太了解……您是？”副总监捂住胸口，扎心了，原来岑黎根本没和身边的人提过她……三十多年了，第一次春心萌动，就是这过程实在曲折。没事，她还能扛。副总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厅名片，递给顾梦期，“咳，你能不能帮我约她晚上出来？我有些话想对她说。”顾梦期眼皮子狂跳，不敢接，尴尬笑笑：“这个，您还是直接去问岑总监吧？”“唉，我给了，她给我退回来了。”顾梦期嘟囔：“肯定的嘛，她是直女啊……”副总监蹙眉：“她是直女？她有男朋友吗？”顾梦期抱起手臂，总算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对呀，她是直女，这样打扰她会让她困扰的，她不喜欢这样。”对，就是要说这个，顾梦期见副总监沉默了，点点头，就这样。她把拐杖扶起来，甩甩衣袖准备走人，深藏功与名。“顾梦期。”饱含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梦期一惊，笑意僵在脸上，不敢回头。副总监从沉思中回神，惊喜：“小黎？你怎么来了……？”岑黎扶一下将要歪倒的顾梦期，表情略冷淡，“谢谢你照顾我的下属，她说得对，你这样打扰我我不太喜欢，以后请不要再做这些了。”撇下这些话，她瞪了顾梦期一眼，手上却小心翼翼，领人离开，没理会后面碎成八瓣的心。坐回车上，岑黎插好钥匙，通知了咖啡店老板，放下手机，久久没发动车子。顾梦期愧疚地低头靠在车门上，唉，她忙活一天，没有岑黎一句话管用。她可真会折腾人。“今天一整天都做了什么呢？”岑黎突然发问，顾梦期脑袋抵着靠垫，苦思冥想：“呃嗯……喝了一杯橘香拿铁、和小越聊会天、画了一会稿子、吃点心……”其他的岑黎都知道。岑黎呵笑，什么气啊闷啊，本就没多少，路上看她努力走路的样子都散光了。“你来这就是想和她说这些呀？”功名没藏成，顾梦期故意端着，“不，不是呀，我来找小婧……”“那是我误会了，唉，白高兴一场。”顾梦期揉揉耳朵，怎么说都不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