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许府半日脚程远的东方,有一圆形湖泊,湖不深,中心有凸起的沙地,沙地上连根草都长不下,周围的树木也是稀稀拉拉,离湖几里外才有成片的葱绿,湖水虽清,但无游鱼,虾米都很难见到,像是约定好的一般。 如此天道宝地,自然少不了道士们眼馋,散修们各个背着比人还高的包裹来到湖边安营扎寨,靠着给周围百姓算命、做法事来维持生计,时间一长,道士们各自结伴成了两三支不同的行派,分据湖边,互不打扰。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这许知文一来就入了太极湖周边最好的东湖太师观,此观以严苛着称,想要入门,诗词歌赋具要有所造诣,更别提经文着作,入门弟子每日都要花大半的时间阅读背诵,再由领班人考验,一年后才能看见成绩,有些落选的,见自己白费了这么长时间,肠子都悔青了。她可谓从起跑线上就碾压了一大群人。 东湖太师观住持收她为徒,亲传功法,法事也要经由她挑选后才会落到下面人手里。年纪轻轻,既有才华,又得重用,羡煞死了旁人。 “吁~!” 她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抓着马鞍跳下来, 马声过于响彻,在幽静的道观外十分突出,她刚下马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个人来到门口看她,其它人躲在后面,看似在扫地,实际上心思早飞了。 一个年纪大些的青衫女子听见了门口的声响,呵退了看热闹的小弟子,缓步来到小莹面前。 小莹拿出匣子,放在她眼前。 女子表情呆了一瞬,后道:“这…许道长现下在道观内。” “贵客?”小莹一听就不太高兴,这女人既然知道自己是许府的丫鬟,还敢拂了许府的面子?什么贵客,难道比许道长亲嫂嫂还重要吗? “你我都是跑腿的,要是耽误了事…谁都担不起不是?” 小莹见她抱着匣子走入观内,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东湖太师观,三清殿内 女人指尖轻点茶杯,身姿笔直,即使是坐着也如青松一般挺立。发顶的青玉莲花观造型精美,半束着她绸缎般柔软的白发,明明一头雪白,容貌却青葱秀丽,朱唇皓齿,眉目清秀,眉间一点朱砂,与对面的女子相比更加仙气飘飘。 她说罢仔细观察了下对面人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暗自放松了下。 许知文已经同她坐了两柱香的时间,茶都过了几轮,这女人一点疲倦都没有,身板直得像院子里的松柏,她所问都是些很平常的问题,根本谈不上讨教两字,许知文搞不清这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许知文只得干坐着,手不碰桌,生怕打扰了她。 门被扣响。 迎面递来一个匣子,许知文第一眼有些熟悉,她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接过,打开了它。 许知文脸上浮现笑意,恍若春风化雨。她对送东西来的女人道:“我会去的,告诉她。” 这个小插曲结束,许知文还没来得及关上匣子,背后就传来一道及其轻幽的声音,像是迷雾中忽闪忽灭的灯火,让人生出一层冷汗。 “!”许知文一惊,匣子脱手,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被白发女人伸手抄底迅速拖住,这么一刹那,她仿佛预料到了许知文的动作,一切游刃有余。 “多多谢。”许知文伸手想接,可这白发女人不知抽了什么风,拖着匣子的手往后一缩,不让她拿。 女人不语,打量着她,这股被审视一般的赤裸视线让许知文格外难受,联想到她与自己身份悬殊,这股不爽劲更加强烈。 “道长还是尽快还我,万一伤了道长,在下可赔不起!” 别说是拿到匣子了,许知文想碰到她一缕发丝都难。允许武力决斗,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可惜时间不够,地方太小,没领略出鹤爪的全部实力,守玄道长莫要生气,这匣子,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刚才一直闪躲,从未出招,这人用什么功,自己也无法知晓。 女人刚出门,旁边就贴上来一个蘑菇头小女童,闭着眼睛走路,脚步稳健。女童交叉着手,用娃娃音道:“道长,陛下托您寻那江湖第一,怎么到这小道观来了?” 女童笑得开心,露出两颗雪白的大门牙,咯咯道:“道长高明。” “江湖第一…”白发女人表情暗了些,用只有她才听见的声音慢慢道:“江湖浩大,要真论起谁是第一,比试个一百年都不会有结果。” … 几天下来,她从单小雨口中知道了外界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原来在许府外,真的有一个多姿多彩的江湖,简直比画本子里还精彩一万倍。 “其实没什么的,你娘亲不让你干这干那的,反而是害了你。你就听我的,多去外边走走、看看,多吹吹自然的风,什么病啊疾啊的,全都逃跑了。” “什么?”单小雨好奇看着她,许茜细胳膊细腿的,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拳头,拧起秀眉怒道:“我就打死他!” “你这样可打不死人,莫不是在给他挠痒痒。” 单小雨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心,双手握拳放在身旁。 单小雨放大了动作,在空气中慢慢打了一套拳法,争取让许茜看明白。 单小雨偷笑,只听她道:“别急,刚才只是教你姿势,现在才是重头戏。” “啊!” 红木床架都震了几下,许茜彻底傻了,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人,一字一顿道:“娘啊…这太强了吧…” “…”许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脑袋像个陀螺一样摇晃不止,她虚道:“算了算了…” 我要是会这一拳,娘不得被我吓死。 单小雨无奈道:“好~” “这就把我下辈子也预定了?” “拉勾上下,一百年,不许变。” 直到两个大拇指相贴,许茜满意地弯起眼眸看向单小雨,眼中亮若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