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很快到来,长达七日的庆典开始了。圣城的街道与建筑经过修女们的一遍又一遍的清洗,在日光之下闪闪发亮。街道两旁是圣城的居民以及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他们早早地面向圣殿的方向跪坐,手握十字架虔诚地为荣光之日祝祷。 安妮塔就跪在圣殿前的宽阔广场上,与她一同跪在这片区域等待的,是像她这样,来自各公国的被选中的教士与修女。 安妮塔感到自己的眼皮近乎要粘在一起,炽热明亮的日光令她头晕脑涨,广场上回荡的念诵与祝祷也让她昏昏欲睡。 ……真想就这么睡一会啊。 接下来就是降临仪式了吧……然后就是赐福…… 如果所有人都低头的话…… 应该、不会有人能注意到她吧……? 这个念头的诱惑力越来越大,安妮塔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抵抗,可是,上下眼皮之间的吸引力太强了。 ……就这么睡一会吧。 她只是个可怜的oga,稍微放松一下吧…… ……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发现有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大家发现她睡着了吗?会认为她不敬吗……或许可以辩解,自己受光明神的感召而昏迷了……? 她感觉到有些不对。 “尔等深受神恩,过来吧,孩子们。” 安妮塔愣愣地反应了一会,才发现站起来的人都是像她一样,头上悬着白色羽毛光点。 安妮塔下意识跟着羽毛光点走了过去。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样做的不止她一个人。安妮塔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仪式流程里似乎有这么一项……受到赐福……跟随指引…… 安妮塔心虚极了,开始后悔自己心怀侥幸、满心以为不会轮到自己,就没有仔细听这一段。她只能强撑着像其他人一样快步前行,仿佛对这个流程烂熟于心一样。 安妮塔跟随着羽毛光点,与其他修女一同停下了。她不敢抬头,只能用余光努力地往上方瞟,发现环形广场的周围被铠甲骑士守卫着,而环形看台上似乎站着不少衣着华丽的人,他们的衣物在太阳下都闪着光。 如同竖琴般的嗓音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耳语一样清晰。 安妮塔抬起了头,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站在看台中央位置的人。 雕塑一样的人正在这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纯粹的淡金色的瞳孔,与他的眼睛同时张开的,还有三对洁白得毫无瑕疵的白色翅膀。 安妮塔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她紧紧抿着唇,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拼命在脑海里回忆。 安妮塔回想起了自己绞尽脑汁才背下的光明圣典的描述。 光明圣典上的传说生物,竟然不是编造的? 随着天使身影的上升,站在原本位置上的人,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不再像雕塑一样完美冰冷,而是布满皱纹,白发苍苍。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如同一柄利剑悬在上方的六翼天使,拥有着纯净的浅金色头发和同色的瞳孔。他的面容如同之前所见的雕塑,光明白袍包裹的身躯显而易见地充满含蓄的力量,隐隐散发着庄严圣洁的光芒。 她连忙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紧接着就听见了天使的命令—— 安妮塔依言摘下了兜帽,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后,才屏息抬起了头。 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安妮塔身上。 她拼命地忍住自己打颤的冲动,却感觉到有什么躁动着,从身体至深之处开始一点点地蔓延开,缓缓缠绕至全身的每一个地方,从躯干到四肢,从柔软的舌尖到僵硬的后脊,从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到忍不住蜷缩的脚趾。 是信息素出问题了……吗? 她两个月之前才注入了抑制剂,按这个世界的节律,她下一次抑制剂失效应该是在八个月后。 安妮塔暗暗咬住了舌头,无比担心自己身体上的异样被那位「天使」发觉。了,他的目光离开了安妮塔,转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安妮塔并不知道「赐福」的具体流程,因此她也不知道,一头雾水地跪在上面的主教们正在心里嘀咕,欲言又止—— ……而且一个又一个地仔细端详每一个受到赐福的修女,这未免也太过于耗时了。 过了很久,天使才将这里的每个人都打量完毕。他终于启唇揭晓了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天使的嗓音如泉水一样柔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