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卓明辩论社照惯例到图书馆底下集合以便检讨昨天的练习赛,大和则战战兢兢地聚在一起准备他们明天的练习赛。 讯息中,姚亦池再三对郝周打包票说他已经看完了所有讨论纪录,这次肯定能顺利衔接上他们的讨论内容,郝周只回覆他一个毫无感情的狗狗微笑贴图。 高宇翰和张云祯都摇了摇头,但两人的视线却紧锁在郝周身上,莫名凝重的气氛让郝周紧张了起来。 「你??和莫全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她用一种审判似的口吻说道,听後,郝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内心的大石这才总算落下。 由於隔壁桌的讨论正好告一段落,他突然放大的音量让郝周担心会被卓明听见,於是她连忙对他猛喊「嘘」。 「被他听到也没关系吧?我和张云祯那天都亲眼看到他0你的头了,说!你们现在到底是什麽关系!」 郝周已经从原先的慌乱渐渐转变为眼神si了,她两手一摊,往後靠到椅背上,「就真的没怎样啊,你们想知道什麽?」 「所以你们有互写传情卡片吗?」高宇翰飞快地问,张云祯却撞了一下他的腰,「这大好机会问这个g嘛?我们两个都赌他们会互相写啊!你就算赌对了也不可能靠这个赢我啊!」 正当郝周准备开口回应的时候,忽然,她身後传来一道声音替她回答了:「我有写给她,她没有写给我。」 郝周又慢慢、慢慢地把头转回来,高宇翰和张云祯和她一样噤声了,毕竟嗑cp被另一个当事人听见,他们也没有b较不尴尬。 张云祯也默默补了一句,「他刚刚那算是在甜蜜抱怨吗?」 反正莫全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他,可是被他知道她的学弟妹从迎新开始就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还是好尴尬! 「遵命!」高宇翰故意一本正经地b出敬礼的姿势,随後他便打开自己的笔电,开始演练明天的一辩稿,张云祯则翻起资料本打算读熟明天会用到的资料。 过了一阵子,高宇翰率先喊饿,郝周见隔壁桌的卓明还有人在位置上,於是她没有特地留下来顾东西,最後三人放下手边的事情,一起去附近买午餐。 三人提着便当走回圆桌,高宇翰一pgu坐下,拆开竹筷,正准备继续读一辩稿的时候,他却忽然「欸」了一声。 他开始有点慌张地挠了挠头,大喊:「欸,我找不到一辩稿的档案欸!」 「嗯?怎麽会?」郝周凑近电脑,蹙起眉,「我这边档案也不见了,还是你刚刚误删到啊?因为我记得这个档案一开始是你建立的对不对?」 「你怎麽了?」萧敏妊也刚买饭回来,一走近他们,她便看见高宇翰手足无措地在敲击键盘,脸都快贴到萤幕上了。 「不然你就照郝周说的去垃圾桶看看嘛!ga0不好真的有啊!」张云祯也很心急,她抓过高宇翰的笔电强行转向她那边,接着点进文件垃圾桶。 「呼,还好只是误删,不然我今晚就要熬夜赶稿了。」郝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高宇翰虽然也沈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但一听见郝周说的话,他还是大声喊冤:「真的不可能是我误删到的!我很确定我离开前就放在那边,文件都还好好的!」 她悄悄瞟向隔壁桌的洪樊民,虽然到了午餐时间,但那个人似乎都没有离开过位置去买饭。 「欸欸欸,等一下,你不要没有任何证据就乱诬赖别人??」郝周伸出手想阻止高宇翰再次跟洪樊民起冲突,但高宇翰不顾她的拦阻,兀自起身走向隔壁。 「真的没有?所以我的档案是开在那边然後就自己跑进垃圾桶里的?」高宇翰满脸不信,话里也渐渐有了质疑的意思。 洪樊民事不关己的态度和说话的内容,让高宇翰愈来愈怀疑删档案这件事是他g的,毕竟以他的个x来说,如果真的不是他做的,他早就理直气壮地站起来大骂凭什麽质疑他了吧? 就在此时,莫全和姚亦池正好一前一後地回来了。 「我们刚刚买饭回来发现高宇翰电脑上的一辩稿被删掉了,虽然刚刚已经在垃圾桶找回来了。」郝周解释道,而洪樊民看见莫全和姚亦池一起回来後立刻别开了脸,却又不像是因为受了委屈而生闷气。 没想到,事情却不像郝周所想的那般单纯,姚亦池伸手b了b卓明这桌,又b了b大和那桌,「所以这桌是他们的,那桌是我们的?」 「那为什麽我刚才看到你在我们那桌鬼鬼祟祟的?」姚亦池笔直地看向洪樊民。 「我哪有!我就刚好经过不行吗!」闻言,洪樊民就像是被针紮到一样猛地弹起身,姚亦池的话却将他步步紧b,「我很清楚地看到你在那边待了很久,甚至还弯腰不知道在做些什麽,你是瞄到我来才赶快跑开的,会不会这就是你来不及把文件从垃圾桶里永久删除的原因呢?」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莫全缓缓问道,但他的眼神却冰冷得不容质疑。 「那如果真的永久删除了呢?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写稿有多辛苦吧?我们也都知道他们明天就要b练习赛了对吧?」莫全没有想过自己当上社长後遇到的第一个危机会是这种事情,他的话里捎上了愠怒,「就算你没有永久删除,你有想过你的行为会对社团带来多大的困扰吗?辩论圈很小,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别人就会知道我们社团里有人会因为私仇就乱删别人的稿子,说不定还有可能因为b赛输了不高兴就乱删别人的资料,这样以後谁还想跟我们接练习赛、建立友校关系?」 「什麽叫大家什麽事情都站在他们那边?这种二分法你到底要用到什麽时候?」 洪樊民总算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萧敏妊怒气冲冲的脸。 「你为什麽每次都在帮高宇翰讲话啊?你是不是喜欢他啊?」洪樊民的话中尽是不满,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委屈。 「你这个样子我才是真的看不起你。」说完,萧敏妊便扭头离开了,而洪樊民先是在原地愣了几秒,接着才匆匆将椅子往後一推,追了上去。 「我觉得我被骂到了。」她0了0脖子,「因为我第一反应也是觉得洪樊民在嫉妒高宇翰可以得到萧敏妊的偏ai??呃,照她的话来说不是偏ai,是公正无私的对待。」 莫全代替洪樊民向郝周等人道歉,他们连忙摇手表示没关系,随後大家逐渐散开,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 莫全微微一怔,郝周b划了一番,「感觉你以前应该会很冷静地帮他分析利弊,而不是放任自己直接骂他。」 就在莫全仍在思索的时候,郝周举起了双拳,用鼓励的口吻说:「我觉得很bang!请继续保持!」 在她踮脚凑近时,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以为她要亲他的脸颊。 ??想当然耳,郝周只是给了他一个友好的打气。 什麽嘛,难道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记得她喜欢他吗?明明她的学弟妹也会提到这件事不是吗? b赛地点同样在大和的社办,而莫全因为心怀歉疚,所以他这次赛前也来帮忙场布和陪他们复习,b赛时则和郝周上次一样在外面等待。即便郝周再三表示不用麻烦他,他也说自己刚好有空。 反观大和这边,每个人看起来都如临大敌,她的手心甚至早已爬满手汗。 如果他们打不好或是出丑,对手和裁判会不会觉得他们没有价值,以後都不想跟他们接练习赛了?如果输了,高宇翰和张云祯会不会太难过,然後从此放弃辩论?如果?? 等裁判和双方选手都到齐之後,练习赛便正式开始了,由瑞英担任正方,大和担任反方。头,嘴里不断覆诵。 「对方辩友你好。」 「我方想问您,您方认为误判之所以不能接受,是因为如果误判後执行si刑,生命会不可回复吗?」 「那请问您方现在手上有多少案例是误判後真的执行si刑的案子呢?还是其实大部分都有被挽回?」 郝周懊恼地想着,自己刚才居然只记得要提醒张云祯出攻防,但却忘了提醒她要框定! 轮到高宇翰上去後,虽然他偶尔有点舌头打结,但无论是申论还是答辩都表现得四平八稳。走下台的张云祯想起来自己忘了框定之後有点沮丧,但是在郝周的鼓励下还是继续努力准备接下来的环节。 由於对方显然也是个高二生,在他的拖延战术下郝周的框定花了b平常还要更久的时间,让郝周很明显看得出来坐正中间的那个裁判似乎频频摇头,这让她内心愈来愈慌。 因为想得太多,因为太想要打好这场b赛,她反而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出什麽攻防。 「您方主张生命权的话,那您方认为没有人格尊严地活着也算是保障了生命权吗?」郝周急忙从资料本中翻出那份资料,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她的手指有点颤抖,「我方这里有一份资料指出在恶劣的监狱环境下,无期徒刑是极为不人道的措施,而台湾的监狱环境??」 接下来的b赛里,郝周三人基本上是没有再出什麽大问题,但在策略方向错误和小失误不断累积之下,郝周不用听裁判讲评也知道他们一定会输得很惨。 郝周用双手遮着脸,她本来早已经做好了会输掉三张裁单的打算,然而真正的讲评内容还是让她的心情掉到谷底。 那名裁判用一种轻挑的姿势斜倚在桌边,时不时瞟向郝周,「我觉得应该是从反方二辩的质询开始歪掉的吧?我其实不知道反方跟正方吵无期徒刑很不人道有什麽用,反方自己的主张就是应报理论,那照逻辑来说岂不是愈不人道愈能够满足复仇心理吗?虽然正方今天没有抓出这个矛盾也还是赢了──啧,这也蛮有趣的──但就算反方在这个攻防上赢下来,我也不会接受。反方的带队学长姐真的要好好想想为什麽会带出这个攻防,完全没有逻辑,而且很没用不是吗?」 她不敢看向高宇翰和张云祯,因为从他们毫无动静她就感觉得出来,他们一定也和她一样闷闷地坐在原位,内心不断在检讨自己。 等到散场,郝周依然困在这些思绪之中,她尽可能笑脸迎人地送走裁判和对手,又不停安慰高宇翰和张云祯只要把这次的错误修正,下一次就会更好──但实际上,她不断地问自己,下一次真的会更好吗? 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些沮丧,但还是想尽办法打起jg神。郝周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接着她便回到社办里,望着尚待排列的桌椅们发呆。 莫全自外头默默走进来,从刚才高宇翰和张云祯无jg打采的背影,以及郝周迟迟没有走出来的举动,他便可以猜出这场b赛应该不太顺利。 有太多太多的事件堆积在一起,包括刚开始准备b赛时,莫全总能快速解决她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到後来洪樊民直指大和与卓明的实力差距悬殊;再来到今天,因为她自己出错攻防,导致後面的战场走向直接歪掉,害高宇翰和张云祯必须一起承担裁判的轻视?? 郝周无力地吐露,语气甚至已经不像是在责怪自己,而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从一开始就是了吧,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解决学弟妹的问题,我甚至连自己上场b赛都打不好,还害他们要跟我一起被骂。」郝周趴在桌上,垂眸盯着桌面,「我好没用。」 就好像所有的努力不断累积下来,结果某天风一吹,才发现过往的努力都轻得不值一提── 郝周抬起头,不明白莫全要叫她去哪里,莫全则接续道:「你不是说你很累的时候就会去那个秘密基地吗?走吧。」 莫全乔了乔角度,从另一边躺下。郝周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就躺着吧,什麽都别想了。」 「你不是跟萧敏妊说过,在累到想要放弃之前,你都会陪她一起努力吗?我也想那样对你说。」他说着,语气有几分柔和,几分坦然,「但如果你真的已经累了,我就陪你一直躺着。」 在莫全循循善诱的开导下,郝周忍不住带着开玩笑意味地启口 话虽如此,莫全听得出来她的心情已经没有那麽糟了。 两人安静地躺在软垫上,一时之间,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x1声。 隔天中午,大和的四人聚在社办检讨练习赛,姚亦池一听见高宇翰和张云祯向他痛诉他们被裁判洗脸的事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问裁判的名字,得到他预料之中的答案後,他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救命,你不讲我都快忘记了──」一听见姚亦池谈起往事,郝周承受不了回忆的冲击而往後靠到了椅子上,见张云祯和高宇翰十分好奇地望向他们,她也只好开口跟他们诉说那段故事:「那好像也是我们第一次还第几次打练习赛吧?因为那时候我们的学长姐也还不太熟悉怎麽带队,所以不小心太早就接了一个练习赛,导致我们没准备好就被赶上场。」 「可能是因为姚亦池看起来又太吊儿郎当吧?所以有一个裁判就觉得他根本就是来乱的,而且那个裁判好像刚好是对面学校的学长,他觉得自己的学弟妹跟我们打练习赛很浪费时间,所以直接跟姚亦池说他不适合打辩论。」 「不是,我记得很清楚,我绝对不会忘记那天那个裁判的名字。」 「那你们之後是怎麽熬过来的?」张云祯问出口时,她和高宇翰看起来已经没有一开始那麽低落了,而是单纯地想知道他们被骂之後变强的方法。 「要怎麽发誓?这样吗?」高宇翰跑到白板前面的空地,举出了一个超人的姿势,张云祯也跟着小跑过去,但她却是一把拿起白板笔开始写字,「别闹了啦,我们还不如赶快找出昨天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b较实际──先找出一个问题加一分。」 郝周坐在位子上,看见那两人又恢复往常的活力,微微g起唇角。此时,姚亦池突然开口。 郝周扭过头看向他,姚亦池正看着高宇翰和张云祯在白板上画心智图,弯起的嘴角带着一抹不羁的味道。 「没办法啊,还有人要等我出道,当我的头号黑粉。」 「对了,所以你跟莫全现在发展到哪里?」没多久,姚亦池便话锋一转,令郝周有点措手不及。 「才不是,是我已经快等到不耐烦了──冬烤那天你就已经算是告白了吧?他的回应到底是什麽?」 「你的心还真大。」姚亦池啧啧称奇地摇头,换作是他,他才不可能有办法一切如常地等下去,「我看他也喜欢你啊,他在犹豫什麽?下礼拜就要b赛了,b赛来的速度都b他思考的速度还要快。」 虽然面对她的告白时,莫全的回应就像是他会试着对她敞开心扉,而他也确实有在一步一步朝她靠近,但郝周其实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 即便如此,郝周一想起昨天莫全对她说的话,还有两人一起躺在软垫上的时光,她的脸上仍然不自觉漾起了微笑。 与此同时,康菁亚和莫全来到学校的电脑教室一起列印辩论资料,看着莫全全副心神投注在公事上的模样,康菁亚忽然大声叹了一口气。 康菁亚摇了摇头,一想到莫全和郝周单独相处时,他或许也是这种严肃正经的样子,她就想继续叹息,「没有,只是突然很同情郝周。」 「你那天趁她去装水的时候偷偷跑来投传情卡片,我还以为你们要成了,结果?你就写了个谢谢?」她不敢置信地问,看起来恨不得代替郝周猛力摇晃莫全的肩膀,「而且她那天也算是告白了吧?然後呢?」 康菁亚还饶有兴致地问他是不是要写给郝周?他要写什麽?莫全却只承认了他要写给郝周,对於内容则绝口不提──这让康菁亚当时还期待了一下,误以为他要透过卡片回应郝周在真心话大冒险时的告白,多浪漫啊。 康菁亚觉得这是她吃瓜路上最大的挫败。 「你不知道什麽?不知道怎麽追nv生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毕生绝活都传授给你啊。」康菁亚疑惑地追问,随後她靠在墙边,拨了拨头发。 莫全平常身边也没有人可以让他倾吐这些事情,而康菁亚显然对感情方面很有见地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心意。」 「类似吧,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当好一个??恋人。」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莫全有点不自在地0了0耳朵。 莫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避开她的视线,继续c作电脑。 闻言,莫全微微一愣。 「你就别想那麽多,诚实一点地面对自己吧。」康菁亚的语尾微微上扬,开玩笑地说,「不然你再继续犹豫下去,说不定人家就不在乎你了,到时候你也不必烦恼了。」 在赛前的最後一个礼拜里,大和辩论紧锣密鼓地修正自己的论点,尝试寻找更多资料以及建构新架构的可能x。 令郝周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的是,高宇翰和张云祯甚至互相监督彼此不可以在讨论时间聊八卦,他们还把莫全列为了禁词,谁在讨论时间提起他,谁就要扣一分──而身为禁词本人的莫全在这段时光中也没有缺席,虽然他自己也因为赛事将近而变得忙碌,但他仍会时常传讯息给郝周,关心他们的近况,或者是给他们一些建议。 日子一天天地溜走。他们的最後一场练习赛结束时,後天就是正式b赛了。 原本他们正在唱歌庆祝彼此合力完成了损益b,但不知道为何唱着唱着,张云祯望着笔直的道路,忽然临时起意说要赛跑,於是两人一gu脑地往捷运站的方向直冲。 「该任命下一届社长和副社长了吧。」姚亦池双手cha在口袋里,语气带着笑意。 「谁管他们呢,做就对了。」姚亦池毫无人x地耸了耸肩,但郝周这次却十分认同他的想法。 姚亦池侧过头瞥了她一眼,接着又把视线转回前方愈跑愈远的两人。 高宇翰和张云祯跑到路的尽头後终於停了下来,两人在遥远的那端直喘气,对着他们拼命招手。郝周和姚亦池只好无奈地笑望彼此一眼,也小跑着朝他们而去── 一放学,郝周四人直奔高铁站,搭高铁赶赴启航盃的所在县市。启航盃的b赛举办於星期六和星期日,不过大多数的学校习惯在前一天晚上便前往当地入住,熬夜准备隔日的b赛。 郝周四人抵达旅馆的时候,已经晚上八、九点了,他们稍微洗漱後,便抱着笔电和资料本前往卓明的房间准备参与讨论。 卓明订的这间房间是一个六人房,因此房间空间还算宽敞,只要声音不要太大,就足够让两边同时讨论而不会影响到对方。 三人窝在角落,张云祯背向门边,面朝卓明,郝周则与之相反。 「??你这样设立禁词有什麽用?」郝周无言地问。 「我不觉得莫??禁词会g出这种事。」高宇翰打枪她的同时差点顺口说出莫全的名字,「欸!你是不是在钓鱼执法啊!害我差点就要被扣分了!」 她知道莫全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直面自己的心,所以她愿意等他,她一点也不着急──可是她当然还是会希望有一天莫全能够跟她说,他做好准备了。 「我们明天先打正方再打反方,你们自己有什麽b较喜欢的论点吗?」郝周问。 「反方论点的话,我自己觉 「我没意见,听郝周的。」姚亦池慵懒地斜倚在墙上。 另一头,莫全等人认真地听着学长姐的建议,时而抬头望向学长姐,时而埋头抄笔记。 「怎麽了吗?有问题都可以直接说。」学长察觉到莫全yu言又止的样子,在进入反方论点之前停了下来。 「嗯?」学长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像是不明白他在说哪个论点。 即便莫全知道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背景,可是在大家的目光之下,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不着寸缕。 「──可以啊,反正大家的目标就是拿盃嘛,那之後你们想打什麽都可以。」 「如果莫全学长想打的话我都可以啊。」 「我都行!」 在大家充满好奇的视线之下,莫全不再感受到如针尖般的寒冷,与之相反的则是自内心深处升起的暖流。 他想起自己一开始总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止而被弄到心慌意乱,却又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她,隐隐期盼她能够成为接纳他的那个人。到後来,她一次又一次地接住他的失态,让他知道情绪可以是五彩斑斓的。 遇见她,他好像才真正明白怎样算是活着。 尽管关於康菁亚问他的问题,莫全已经想得很透彻了,但他仍旧会纠结於自己原本的困扰──他真的能够成为一个好的恋人吗? 那麽,在b赛之後,他便会回应郝周的心意。 好在他们的讨论告了一段落,学长姐开始闲话家常,而大和那边刚好也传来了一些说话声音。莫全坐得离大和最近,於是他们的聊天内容便断断续续地传进他耳中── 「齁──」高宇翰立刻发出怪声,却被张云祯急忙打断。 「啧,你y要这样说的话,的确是有那种的感觉啦。」 郝周和姚亦池背靠在同一面墙上,盘起腿,郝周把笔电放在两人中间,他们凑得很近地一起盯着萤幕。 「我刚刚就说了,听你的。」莫全隐约听见姚亦池说出这句话。 他之前听见高宇翰和张云祯会打趣他和郝周的时候,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点点的喜悦,因为那就像是被郝周身边的人认可,也代表郝周应该很早就泄漏过一些蛛丝马迹,她身边的人才会觉得她喜欢他。 莫全想起自己在冬烤时,曾经看过姚亦池和郝周既自然又亲昵的互动,如今他们感情依旧,加上高宇翰和张云祯所说的话,让他忍不住深想── 这些猜测都令莫全的心好似被捏紧似的,酸涨无b,随之升起的还有一阵心慌。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时间渐渐从九点走向凌晨两点,郝周等人也渐渐变得萎靡,原本他们还有力气谈笑风生,如今连醒着都很费力。 相b之下,卓明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於是郝周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随即带上其他人回到大和自己的房间。 「但是感觉不管怎麽练习都还是不够。」张云祯即将担任明天的反方一辩,於是她抱着资料本si活不撒手,想要把资料全部记熟,「而且你们也要休息啊。」 郝周劝了很久,最後才终於把高宇翰和张云祯赶去睡觉,她和姚亦 一碰到床,郝周几乎是立刻入睡,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来到赛前一小时了。 他们找到b赛教室,黑板上已经写上了辩题和双方的校名,他们轮流上台把自己的名字填入辩位表时,裁判和对手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台下的张云祯对他们b出加油的握拳手势,接着她便离开现场去观摩他们未来会碰上的对手的b赛,提前了解对方的论点。 「可以。」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主席走到讲台中央,开始宣读b赛规则以及裁判与选手的名字,一切流程都和他们所熟悉的一样。 闻声,高宇翰带着稿子和资料本,缓步走到台上,在小幅度的x1吐过後,他张开口── b赛就此正式开始。 叮、叮、叮── 轮到对方一辩上台申论,郝周在底下认真地猛抄笔记,对方的论点主要是吓阻力和应报理论,架构也和他们准备过得差不多,所以她应该知道可以如何应对。 「您方认为政府在什麽情况下都应该满足人民的情绪吗?如果不是的话,你觉得界线在哪?」 而身为正方二辩的姚亦池,他在台上的语气依然十分慵懒,但内容却并不随便,「他方现在对於应报理论的立场仍然很模糊,除此之外,他方到目前好像也还是没有说明清楚,不满足人民的应报心理的话,究竟会有什麽弊害??」 轮到郝周作为三辩上台时,她已经在脑中整理过目前的战场走向,整t而言,他们b较有优势,如果、如果她可以把损益b做好,说不定可以赢下这场b赛。 接下来的四分半钟是属於她的时间,她可以尽己所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努力改变战局,她也有机会可以说服裁判,和队友一起打出一场漂亮的胜仗── 郝周深呼x1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等到她张开眼睛时,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字字铿锵地开口:「问候在场各位。」 第一场b赛,他们以二b一拿下b赛;第二场b赛,他们则以三b零获胜,於是他们顺利地出了小循环,进入八强赛。 「所以我们只要赢了这场b赛,就可以拿盃了吗?」张云祯走在路上,愣愣地问,还不太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赢下了两场b赛。 别说是他们,郝周自己也不太敢相信,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盃赛中出过小循环,没想到今天却顺利地来到了八强赛。 但事情却远没有他们想像的那麽顺利。 「您方认为误判的弊害在於可能会导致冤si,造成生命不可回复对吧?」听见对方二辩如此质询时,高宇翰点头应是,并猜测对方可能会开始挑战被误判後真正有执行si刑的人数很少。 「欸?我、我想看一下那份资料。」高宇翰一愣,连忙起对方递来的资料,而台下的郝周和姚亦池也对视一眼。 接下来的环节中,即便郝周和姚亦池也轮流看过了那份资料,但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拆解,只能y是从资料中找出一些小问题和对方争执,却对於整t战场没有太大的帮助。 时间渐渐流逝,轮到郝周的三辩申论时,她努力想要跳脱法律框架说明生命权的重要x,但因为前面的环节中缺乏铺垫,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台下的裁判不会轻易接受他的说法,更何况误判这个论点他们已经完全拿不下来了。 「我方认为,人命不应该可以被随手丢弃,而身为政府更是不应该拿生命当成管理社会秩序的工具??」说着说着,郝周看到底下有裁判在摇头,但她知道自己和队友始终没有放弃希望,所以即使胜算不大,郝周也还是想尽可能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损益b,不要受到外界的影响。正了姿态,语气有些焦急地想把前面他们没处理好的攻防都处理完── 「──本场b赛由反方获胜。」 走出赛场後,四人都有点沈默。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见高宇翰用袖子擦了擦脸,似乎在抹眼泪。 「就只是觉得很不甘心啊,明明只要赢下这场b赛,就可以拿到奖盃。」他粗鲁地r0u了r0u眼睛,咬着牙,声线微微发抖。 「哎,你真的是一个情绪起伏很大的人呢。」姚亦池也在旁边感叹道,但他还是顺应着高宇翰的情绪附和道,「的确啦,虽然准备了那麽久,但感觉正式b赛一下子就结束了对不对?」 几人吵吵闹闹地围在高宇翰旁边,任由他一个人继续抹眼泪,其他人则一边说笑一边安慰他。 「对啊对啊,你们只要一直b下去就可以变得更强,最後还可以成为大和辩论的社长和副社长。」 很奇妙地,他们之中好像只要有一个人变得沮丧,其他人就会瞬间抛开自己的负面情绪,努力安抚他。 天se渐渐暗下,在他们慢慢走回旅馆的途中,他们已经重新打起了jg神。高宇翰和张云祯扬言自己要参加接下来的每一个盃赛,他们甚至开始认真地折起手指,盘算有哪些b赛可以打。 「所以你们现在到底算是什麽关系啊?暧昧?」高宇翰早已摆脱刚出会场时颓丧的模样,一脸八卦地问,像是恨不得大喊莫全的名字十几遍以满足前段时间不能聊八卦的空虚感。 「所以你就只是在等他回覆你吗?他也犹豫太久了吧!」张云祯替郝周打抱不平,随後她故意浮夸地拉高音量,「还是他其实是在吊着你?不会吧!莫全学长居然是这种人!」 「嗯??不知道欸。」郝周思索了片刻,随後她开玩笑地说,「也有可能我会跑去喜欢别的人啊,跟莫全当朋友也满好的。」 他的心凉了下来,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刚好,莫全在回到旅馆时看见了郝周他们的背影,原本他想要上前和她说,在明天的b赛结束後,他有话想对她说。 莫全的内心涌起一阵慌张,他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去跟她说他本来想说的话,亦或是直接告白── 莫全忽然想起康菁亚曾如预言般地说过,如果他继续犹豫下去,说不定郝周早就不要他了。同时,他也想起她说过,在感情当中感觉是最重要的。 莫全踌躇许久,最後,在一gu力量的催动之下,他大步跟上了郝周等人的步伐。 听见莫全的声音从身後传来,郝周回过头,只见他匆匆地朝她迈步走来。 「恭喜欸!」听见莫全的话,张云祯立刻祝贺道,高宇翰虽然也表示恭喜,但他还是故意抓住了自己x口的衣服,假装心碎地说,「我们原本??也有机会??」 闻言,其他人都愣住了,随後用促狭的表情目送郝周和莫全一起离开。 郝周悄悄观察莫全的神态,他的步履之间无b坚定,然而脸上的紧张与不安却是一览无遗。 等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方小角落时,莫全才终於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郝周。他脸上认真而忐忑的神情也感染了她,让她的心跳一点一点地加快。 郝周望着他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而莫全接收到她率直的视线,终究,他还是没有办法招架她充满好奇和期待的目光,他撇开了眼,用手轻轻捂住自己发烫的脖子。 咚咚、咚咚── 在他的眼里,一切都像是慢动作──郝周的双眼微微睁大,颤动的眼睫毛底下藏着不可置信,但渐渐地,她的脸上逐渐漾开了一抹名为欣喜的情绪。 「其实我原本打算在明天四强赛的时候说出自己对於这道辩题的看法,之後再跟你告白。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可以在台上面对自己的真心,那我应该也有能力好好面对你的感情。」莫全0了0脖子,带着些窘迫地说道,「但是我刚刚听到你?如果我再不回应你的话,你有可能会放弃我,所以我不想等到明天了,我想要跟随自己的心。」 听後,郝周的脸上带了点怔忡,脸上也渐渐泛起红晕。些微委屈,她便略带着急地想向他解释,「我、我会那样说只是因为我也不能b你啊,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的话,我们也只能当朋友嘛??但是你看,我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等你啊??」 在紧紧依偎的此刻,他们同时听见了彼此的心跳。 她坐在台下,望着台上正有条有理地质询对手的莫全,有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回到了迎新的示范赛。 那时的她,一定没有想过莫全会变成她的??男朋友。 轮到莫全上台申论时,战况可说是十分激烈,双方的论点都已被对方狠狠削弱,就看两边要如何做出损益b。 站在台上,莫全的呼x1渐渐变得急促,脑中闪过许多回忆。 他也想起他和妈妈去监狱探监时,爸爸脸上像是深深陷入绝望,乃至於已经毫无波动的表情。 莫全始终没有想要改变被害人家属的看法,这些年来他彷佛把父亲的罪背了起来,用着最压抑的姿态承受一切敌意── 他有资格吗? 「问候在场各位,首先先来整理战场,今天对方的论点有二,其一是吓阻力,其二则是应报理论,而在吓阻力的部分??」 「我方认为,si刑的存在只能满足人们一时的情绪,却使大众无法去正视杀人案件背後的所显现出的社会问题,而杀人犯这个词汇也早已跳脱他原本的含义,在不断的强化之下成为人人恐惧的符号,好像一听见这个词就必须立刻将其铲除,彷佛除了将他从世界上驱逐以外,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莫全恳切地说着,「但是从德国废除si刑後的经验可以知道,其实在si刑之外,我们有更多方式可以去了解为何人会走上歧途──」 可是至少在现在,观众认真地聆听他的说法,裁判拿着笔在思索他们的论点,对手匆匆抄写笔记,底下的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选手看待── 由於对方在应报理论这个论点上,丝丝入扣解释了为何满足人民的法感情在si刑议题上极为重要,所以卓明最後还是以一b二输了。 「好好喔,借我0一下。」 萧敏妊把奖盃从自己怀中递给高宇翰,而她身边的洪樊民则不断偷瞄着他们的互动,这让郝周不禁觉得好笑。 在今早的四强赛上,参赛选手分别是莫全、康菁亚和洪樊民,当时她便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他们有那麽多学弟妹可以上场,为何偏偏挑了一个最不喜欢这个持方的人来。 「恋ai啦,都是恋ai的力量在改变一个人。」康菁亚举起杯子感叹,y是把一杯柳橙汁喝成了啤酒的感觉,她玩味地瞥向莫全和郝周,「这里还有很多被恋ai改变的人呢。」 「好爽啊,我现在终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嗑cp了。」张云祯一握拳,喜孜孜地说道,高宇翰也附和,「对啊,都不用说禁词了──欸,我突然想到,莫全是不是还欠我们一个大冒险啊!」 郝周和莫全对视一眼,两人俱是无奈地微笑。 ──就像是他们都已经坦然地承认了彼此的新身份。 这让其他人好奇起他们究竟在密谋什麽,最後,张云祯用拳头一敲手心,宣布道── 张云祯说的话让郝周猛然想起大和第一次讨论启航盃时,几人在速食店的对话,郝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喂!为什麽从他的大冒险变成我的大冒险了啊?」 众人原本觉得这个大冒险很无聊,可是当他们看见郝周的手缓缓落在莫全的领口时,众人却又同时屏住呼x1,忽然觉得张云祯的提议挺有意思的。 但当郝周缓缓凑近,伸手搭在他的x口上,并仰起头望向他的时候──莫全忽然握住了郝周的手。 郝周一愣,莫全则默默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回她膝上。见状,众人纷纷开始抱怨道。是要做什麽啦?」 「给你们!」「我们今天下午赶工写出来的喔!」「是不是很感动啊?」 送完卡片之後,众人热闹地拖着自己的行李,抱着奖盃和资料本,前往车站一起搭车回家。 直至到站以後,众人仍依依不舍嬉闹着,似是不想分开。见到这个情景,郝周忽然想起洪樊民曾经忿忿不平地说要划清界线,如今,无论是洪樊民还是其他人,都真诚地在向彼此挥手告别。 在一声又一声的喊话之下,大家渐渐走向了不同的回家方向,但是只要每个人都还继续留在这个社团,总有一天还会再相见。 莫全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她,「你也可以现在就做。」 她走向莫全,伸手探向他的衣领,在微凉的晚风吹拂之下,郝周可以看见莫全额前的发丝正飘动着,她还可以看见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郝周小心翼翼地挪动手指,解开他的第一颗钮扣。他的领口微微敞开,喉结轻轻滚动,於是她仰头望向了他,想探知他的反应。 他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让郝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之而来的是脸颊上燃烧起如火一般的热意。 他温柔却又认真的语气让郝周的心脏怦怦直跳,接着他直起身,牵起了她的手,两人一起漫步回家。 怎麽可以这样!太、太犯规了吧! 这是一张文具店买的大卡片,封面是简约的烫金设计,里头则写满了学弟妹们的心意。 看到高宇翰写了满满一排的惊叹号,郝周忍不住噗嗤一声,最後,她把目光落向了萧敏妊写下的文字。 最後,她写下了一句话,「以後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学姊,带给学弟妹温暖。」 她想起自己在这段备赛期间时不时便会拿出来质疑自己的话,如今她好像得到一点点勇气,可以说自己成为一个好学姊了。 她回想着这段时间来经历过的种种,脑中闪过许多回忆,像是高宇翰和张云祯时不时在讨论期间冒出的无厘头对话;姚亦池虽然总是缺席,但只要一出现就能及时地帮大家补血;还有从迎新示范赛的那一句玩笑话开始,她和莫全便慢慢拉近距离,在不知不觉之中交出了彼此的心── 醒来之後,一切又将充满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