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想要劝解,话到嘴边,却又改成“奴婢陪着娘娘一起。”有她在,关键时刻好歹能够顶上去,说不定就能阻止张贵妃继续犯糊涂。
张贵妃打扮了一番,就去了园子四处闲逛。她心里头想着,她都出来了,以范阳节度使的本事,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消息。然后很快追过来,两个人又能找个隐蔽的地方继续啪啪啪。一想到这里,张贵妃就忍不住笑意。感觉全身发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找个男人靠上去。
玉安嘴角抽抽,她完全不能理解张贵妃的反应。张贵妃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何至于像三十出头的妇人那般如饥似渴。瞧那样子,分明就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典型。玉安无力望天,摊上这么一个主子,真是大不幸。
范阳节度使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一得知张贵妃在园子里,他当即放下手中要紧的事情,急匆匆的追了过来。二人在小亭子里见了面。
张贵妃顿时激动起来,就要扑过去。玉安急忙将人拉住“娘娘慎重,这里人来人往,娘娘不要命了吗?”
“大胆丫头,连主子的事情都敢管。”范阳节度使还记得第一次在温泉汤子的时候,就是这个死丫头坏了他的好事。
范阳节度使位高权重,领兵数万,一发怒,气势惊人。玉安瑟瑟发抖,却又坚定的挡在了张贵妃面前“节度使大人好生无理。若是事发,节度使大人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以节度使大人的势力,只怕陛下也动你不得。留下我家娘娘,独自承受陛下的怒火。届时人头落地,节度使大人又会在哪里?”
张贵妃心头一颤“玉安,不可胡说。”
“奴婢没有胡说。娘娘糊涂,奴婢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娘糊涂。节度使大人对娘娘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他要了娘娘的身子,可会为娘娘负责,可为在乎娘娘的死活?”玉安以大无畏的姿态面对范阳节度使这个杀神,可谓是忠心耿耿。
张贵妃心中矛盾无比“玉安,你先让开。让本宫同节度使大人说说话。”
“奴婢不让。”
张贵妃气恼。
范阳节度使呵呵冷笑“好大胆的丫头。”杀气四溢,抬手就要来拉扯张贵妃。玉安一个小小宫女,只能拼尽全力阻拦,紧紧抱着张贵妃,不让范阳节度使得逞。
张贵妃啊啊啊大叫,范阳节度使一用力,张贵妃的衣袖就分成了两半,露出如藕断一般的手臂。
“你们在做什么?”孝昌帝突然来到,大声怒吼。玉安眼珠子乱转,计上心来,当即跪在地上“陛下救命啊,范阳节度使企图对娘娘行不轨之事。奴婢拼命阻拦,奈何人小力微,还是让娘娘遭受了范阳节度使的羞辱。”与此同时,还偷偷拉扯张贵妃,可别再愣着了。这会可是要命的时候。
张贵妃是真的傻愣了,她没想到孝昌帝竟然会出现在此处。心里头一个劲的叫嚣,完了,完了。脸色苍白如雪,一副绝望的模样,紧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张贵妃这会是真的怕了,怕得要死。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比如孝昌帝的眼里,则认为张贵妃受了莫大的羞辱,这才会委屈得哭起来。
孝昌帝恼怒至极,又心疼张贵妃竟然被范阳节度使轻薄。范阳节度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肖想他的女人,该死。
“范阳节度使,你可知罪?”孝昌帝眼冒杀气,若是手中有剑,定要提剑砍人。
范阳节度使眼珠子左右乱转,形势比人强,再看张贵妃不住的哭啼,范阳节度使心中一颤,顿觉不忍。在这一刻他为了一个女人干脆认怂“臣有罪。”
“你,你果真轻薄朕的爱妃?”孝昌帝大怒“朕要杀了你。”冲动之下,孝昌帝竟然挽起袖子就朝范阳节度使冲了过去,一副赤膊搏命的架势。
混在人群前列的裴颜卿大喊一声“赶紧拦着陛下。来人,快将范阳节度使押下去。”
内侍们不敢迟疑,真让孝昌帝赤膊搏命,他们也别活了。几个内侍连拉带拽的拦着冲动的孝昌帝,孝昌帝动不了范阳节度使,干脆朝内侍们挥起拳头。内侍们甘之如饴,打他们总比打节度使要好吧。
裴颜卿以当仁不让的姿态,领着侍卫来到范阳节度使跟前,义正言辞的说道:“节度使大人,得罪了。”
范阳节度使冷哼一声,他连皇帝的女人都敢偷,自然是胆大妄为之辈。从心里头他就没有惧过任何人,更何况区区一个太傅。他冷眼扫过那些侍卫,冷声问道:“裴太傅不怕?”
裴颜卿板着脸,显得极为严肃“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本分。节度使大人请吧。”
“我记住你了。”范阳节度使连哼两声,他可以为了张贵妃认怂,却不代表他会受其他人摆布。
裴颜卿面无表情的说道:“本官随时恭候节度使大人,只怕节度使大人没那个命。”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范阳节度使心头一震,再看孝昌帝双目赤红,范阳节度使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了性命之忧。孝昌帝宠爱张贵妃,又亲眼见到他欲轻薄张贵妃,此等大仇,必定要报。报仇的办法,莫过于让他人头落地。
范阳节度使眼睛一眯,他手握重兵,向来都是他杀人,哪里轮到别人来杀他。就算这次进京,随行人员有限,却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有了这些忠心的部曲,范阳节度使对自己的处境才有了一点信心。他没有反抗,顺从的被侍卫们带下去。
裴颜卿来到孝昌帝身边,悄声说道:“陛下,范阳节度使危险。此事,臣建议陛下早做决断。迟了,恐生变故。”
“他敢他若是敢在京城犯事,朕诛他九族。”孝昌帝咬牙切齿,搂着受尽委屈的张贵妃,恨不得将范阳节度使扒皮抽筋。张贵妃依偎在孝昌帝怀里,连着哆嗦了几下。孝昌帝顿时心痛坏了,还以为张贵妃被范阳节度使吓坏了,连忙安慰。
裴颜卿低头一笑,分明就是个老狐狸。转眼又面容严肃的说道:“一个范阳节度使不足为虑,关键是范阳的兵权,那些兵痞子早就被李家养成了家将,只认节度使,不认陛下。若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此事平息,时日一长,恐生不堪言之事。”
孝昌帝面色凶狠“裴卿不用多说,朕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诛他九族。”
“若是陛下已经决定这么做,那么就请陛下尽快,莫要给范阳节度使机会。”裴颜卿建议道。
“不急。他胆敢轻薄朕的爱妃,朕一定要狠狠折磨他,要将他凌迟将他车裂。”孝昌帝正在气头上,什么话够狠毒就说什么。再看张贵妃,哆嗦得越发厉害,分明是在害怕。只有孝昌帝当她受惊过度才会如此。
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瞒不住人。
林月音听到这出闹剧,笑了笑,心道裴颜卿的计谋竟然真的成了。更没想到的是,裴颜卿还亲自出面,推波助澜。裴颜卿要试探孝昌帝的底线,未尝没有逼迫君臣反目的目的。以范阳节度使的桀骜不驯,若是没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后续必定生乱。孝昌帝以为自己是天子,掌控了一切,殊不知早有人在京城内挖开了一个口子,只等这场变故的发生。
时也,命也,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能挑动一个帝王同一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反目成仇。哼,如此一来,孝昌帝想要收拢几个节度使手中的兵权,简直是痴心妄想。
好一出美人计,好一出离间计,裴颜卿随手一拨弄,就能翻云覆雨,颠覆朝堂。此人心计委实太过深沉。同这么一个老狐狸打交道,林月音倍感压力山大。
此番闹剧从行宫传入朝臣和其他节度使以及藩王使臣的耳中,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大家心知此事严重,又知孝昌帝宠爱张贵妃,只怕孝昌帝会为了红颜一怒斩杀范阳节度使,纷纷来到行宫,劝解孝昌帝三思而行。
孝昌帝气了个半死,心道朕头顶上的帽子都快变绿了,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痛的大臣竟然敢让朕忍下来,实在是可恶,都该拉出去砍杀了事。
朝臣们的意见,孝昌帝可以不理会。可是几个节度使的意见,孝昌帝不得不重视。这些人虽然矛盾重重,但是当面对外来危机的时候,却都能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此刻,于公于私,节度使们都不能让孝昌帝对范阳节度使动刀子。开了这个头,也就意味着大家的好日子结束了。
甚至有阴谋论者认为,这一切全都是孝昌帝设计出来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收拢节度使手中的兵权。而范阳节度使桀骜不驯,拿他第一个开刀,完全能起到震慑作用。这番阴谋论很有市场,很快就在私底下里传播了出去。也因此,反对孝昌帝对范阳节度使动刀子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硬。
孝昌帝顶着巨大压力不肯让步,君臣之间你争我夺,好一出大戏上演。
偏生这个时候,宁王府左长史开始搅乱浑水,派人散播范阳节度使同张贵妃之间早有首尾的流言,各种香艳版本一时间尘嚣直上。宁王府左长史想得很简单,一是此事属实,二来孝昌帝若是同节度使翻脸,对宁王大有好处。届时,宁王府说不定能够浑水摸鱼,从中获取大笔好处。
总之,短短半日时光,整个行宫,京城,全都被一出节度使大人调戏贵妃娘娘的戏码给搅乱了。人心思变,京城隐约有不稳的迹象。这一切,孝昌帝全都没有意识到。他值顾着愤怒,顾着替张贵妃报仇,顾着洗刷头顶的绿帽子。连带着被关押在大牢里的范阳节度使,都被孝昌帝一度忘在了脑后。
吵吵闹闹到了晚上,有侍卫浑身是血,跑来参见孝昌帝“范阳节度使带着家眷逃了。”
“逃了?谁逃了?”
“怎么回事?”
“此等大事,可不能胡说。”
朝臣们惊住,他们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范阳节度使怎么能逃。这不符合程序啊。
孝昌帝一口血喷出“命容玉点兵追击。若遇反抗,杀无赦。”
“陛下不可啊”
“闭嘴。”孝昌帝哪里还管得了朝臣们的意见。他要杀了范阳节度使,谁也不能阻拦。
河东节度使突然出列“陛下,范阳节度使带来的部曲,皆是上过战场以一敌十的高手。容将军所领兵将只怕力有不逮,而且也不熟悉边军的风格。臣请旨,愿带河东儿郎追击范阳节度使,定要拿下他的人头,替陛下出一口恶气。”
咦,这画风不对啊。前一刻还在替范阳节度使说项,怎么一转眼就要追杀过去。
河东节度使冷冷一笑,一群蠢货。之前范阳节度使身陷牢狱,他们同为节度使,自然要替对方出面求情。而今,范阳节度使领兵逃走,瞬间就从节度使变成了罪臣。身份变了,他们自然没必要替范阳节度使开脱。追击范阳节度使,也变成了一件正义光荣的事情。若是操作得当,说不定范阳一地的利益,都能由他这个河东节度使来接手。这等好事,自然不能错过。
其他节度使也很快想明白其中关窍,纷纷请战,要替天子分忧。孝昌帝大喜过望,连声说了几个好字。有这些人追杀范阳节度使,范阳节度使伏诛就是迟早的事情。
而范阳节度使这边,自知孝昌帝对他动了杀心,自然不会如同文臣一样坐以待毙。消息由身边部曲传出,部曲中能人备注,立时三刻就制定出了作战计划。趁着孝昌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部分人护卫节度使的家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一部分人则强行闯入牢狱劫人。一旦成功,便骑上快马逃离京城。整个计划只花了两个时辰。等到消息传到孝昌帝耳中,孝昌帝再派兵追击的时候,他们早就离开京城几十里远。
对于京卫以及地方守军,边军们向来没放在眼里。唯独可虑的是就是其他节度使会不会临时倒戈,站到孝昌帝那边,举起大义旗帜,出兵追杀他们。同是边军,战斗力即便有差距,相差也不多。而且节度使之间的联盟很松散,一旦闻到了肉味,范阳节度使必定遭遇群起而攻之。
为此,范阳节度使一行人不得不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只要回到范阳地界,任谁都别想轻易身上咬下一块肉。
中途休整时,范阳节度使忍不住回头张望京城方向。那个地方,有一位贵妃娘娘让他魂牵梦绕。没想到,又朝一日他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癫狂,将自己陷入险境中。范阳节度使不后悔,反而得意的呵呵笑了起来。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会杀入皇宫,坐上那张椅子,抢走那个女人,让她成为自己的禁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