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他还记得,那三百五十八道生魂便从未离开过。 而但凡乾元裴氏尚存于世,因玄都印而起的祸乱,便终究要以他的手来终结。 “若一切当真如你所说,千年前,巫阳舟便不会出现在逐天盟牢狱之中,裴珩和卫卿仪,也不会陨落。” 一尘禅师眼神瞬间凝固。 玄都印降世之初,乾元裴氏大乱,他分明开口要替裴珩分忧,却被拒绝。 而那时乾元裴氏的家主,不是别人,正是裴珩。 只不过再轻再柔不过的一句,一路顺风。 ‘礼仪惟恭,德高行远。’ ‘此生此世,以扶危济困为贵。生存一日,必保宁江州乃至天下太平安宁,虽死未悔。’ ‘行走在外,只要见到腾龙纹,便似归乡。’ 他指尖略微泛白,良久,竟是笑了。 裴烬慢慢转了转左手手腕,冷白的面容在雨幕之中更显得沉冷,“今日本座便代裴珩让你明白,‘乾元裴氏’四个字,究竟承载着什么。” 猩红的刀光在空中拖拽出数条残影,在呼啸的灵压中凝集成一条腾飞的巨龙。 轰—— 不远处坍塌的重檐之下,冥慧住持喷出一口血,几乎已经支撑不住。 就在不久前,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弟子长老,在那阵不容抗拒的吸力之中,一点点灵力溃散,风化成干尸。 一时间,佛光普照的即云寺中哀鸿遍野,宛若堕落成人间炼狱。 这简直就像是天道降下的一场劫难,没有人能够反抗。 一尘师祖叮嘱他们,千万不得离开洞府。 一尘师祖。 若是一尘师祖出手,一定能救下所有人的性命! 只一眼,他眸底的一切情绪都倏然凝固。 不是一尘禅师又是谁? 法相之上灵光明灭,时而溃散,时而涌入。 他苦笑一声,低垂下眼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到头来,保护着他们的,竟然是五百年前早已为苍生舍去一条性命的温施主,还有那个令整个九州讳莫如深,恶名昭彰的魔头。 裴施主元气大伤,温施主境界不过羽化境,如何能是一尘禅师的对手? 身侧那些早已被灵力抽挤成干尸的身体,竟然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恢复起来,干瘪如老树皮的皮肤逐渐重新染上光泽,空气中的灵气虽然稀薄,却断断续续重新涌入他们身体里。 一尘禅师单手揽着阿软的剪影,注视着虚空中缠斗不休的法相和腾龙,眸光冰冷。 但裴氏秘术,原本也该是他的。 只有蠢货才会如此,散尽一身精血寿元,换那群蝼蚁长生。 眼下裴烬已经被法相困住,无暇分神,她不过区区一个羽化境修士,竟也有胆子向他叫板。 一尘禅师如冠玉般俊美无暇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宛若阎罗般邪狞的笑意。 温寒烟神情凝重地皱起眉。 噗—— “寒烟师姐……”空青的身体近乎在灵光之中颤抖着化作光点,一点点破碎开来,散入狂风之中。 空青面容因剧痛而紧皱起来,片刻,忍耐着舒展开眉眼。 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一点点去看曾经发生过什么,他几乎无法原谅自己。 他一边说,一边又咳出几口血。 “寒烟师姐,你没事就好。那个人心思歹毒,修为高深,你 空青静了静,他的面容正在刺目的虹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声音也显得缥缈,“还有裴烬……” “终将走到这世间至高之处。” 那人影闪烁着,在呼啸的狂风中艰难地朝着温寒烟的方向靠近,然后动作轻柔地、缓慢靠在她肩头,用额心蹭了蹭她。 空青轻声道。 “好吗?” 温寒烟僵硬地抬起手,怀中青年的身形被她勾动的气流拂乱,依旧带着笑的面容轰然四散破碎。 温寒烟一时间觉得像是做梦。 一尘禅师注视着这一幕,负手立于高空之上,唇畔弧度越发温和。 “温施主,贫僧本想给你个痛快,可没想到你和裴施主却因前尘往事,并不领情。” 他话声还未落,一道凌然剑光便似闪电般轰然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