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司召南将鬼镜重新收回芥子中,转身看向一尘禅师。 话未说完,一道劲风拂过,余光掠过一道快若闪电的白影。 “你怎么会没事?!” 下一瞬,墙面轰然破碎,一道剑光凌然斩向他后心。 他咬牙想要起身,却牵动浑身经脉,“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昭明认主,无论它在何处,都与我心意相通,绝非缴剑这么简单便可应付的。” 她虚与委蛇这么久,一方面是为了获得足够的信息,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解空青身上的惑咒。 一道灵压紧随而至,宛若雨夜中一束烈阳刺来,状若红罗伞的宝盖佛光大盛,自虚空之中凝结而生,咒文明灭,不偏不倚笼罩向温寒烟。 她身形微转,不仅并未后退,反倒直直迎了上去。 然而下一瞬,宝盖之上金光剧烈震颤了一下,竟不仅并未将温寒烟绞碎于其中,反倒颤抖着逐渐熄灭。 归仙境修士的灵力绝非寻常人能够瞬息间吸收的,温寒烟经脉一阵刺痛,这一次并非是枯竭之感,反倒像是要被撑破一般的撕裂感。 催动其运转之时,能够将对方招式灵力化为己用。 这项技能心法对于归仙境的对手而言,正中她下怀。 只是一尘禅师灵力太过淳厚浩荡,短短片刻之内,她根本无法化用这样多的灵力。 温寒烟攥着空青衣领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她冷冷抬起眼,一尘禅师自佛像前起身,缓慢而笔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贫僧知晓,温施主此行是想要替裴施主解开荒神印。” 他一甩长袖,刺目的光自身后大片大片涌来。 下一瞬,破空之声自远而近,一把弯刀扎入镜中。 来人似是裹挟着滔天杀意,用力之大,刀身至今嗡鸣震颤不止。 下一秒,她的背后贴上一具潮湿高大的身体,沉而淡的木香里缠着浓浓的血腥气。 磁性低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少了笑意,在雨声冲刷下,陌生又熟悉。 他勾起唇角:“长嬴,真让人好等。” 裴烬自雨幕中缓缓抬起头。 身后是无边夜色,身前是泼天雨幕,他黑色碎发落在眉间,更显冷戾俊美。 “让你等我回来,怎么你却一分一秒都安分不下来。” 裴烬低头看她,他身上染着浓重的血气,身后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语气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 雨声淅淅沥沥落入耳畔,连带着空气中的湿意也氤氲开来,整片空间里唯一的热度,仿佛便是来自于覆在眼前的这只手。 漫天雨幕落在他身前时,被一抹沉浮的魔气自发隔绝开来,纤尘不染,以至于掌心依旧是温热而干燥的。 他轻抚她后心,冰冷的刀柄触碰到她,分明是坚硬的,却似乎带着温柔。 但温寒烟依旧能够在沉淀的水汽之中,闻到一抹淡淡的血腥气,从身后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你受伤了?”温寒烟想要挣开他的手,裴烬搭在她眼前的手却愈发用力。 “这些——” 温寒烟睁开眼睛,看见裴烬浑身浴血,冰凉而桀骜地立在她身边。 直至她抬眸的这个瞬间,尸身已化作万千光点溃散,融化在无尽的雨中。 她也曾见过司槐序羽化之时的模样,宛若漫天流风回雪,晶莹的光羽倒转入天际,再也消失不见。 ——显然早已陨落多年。 裴烬还未开口,一尘禅师便了然一笑。 他那张面白如玉、悲悯恤苦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奇异而嘲弄的弧度,“明知他当年因你而死,现下却竟然还狠得下心对他痛下杀手,亲手让他死无全尸,神魂俱灭。” 难怪她于大觉殿中所翻阅的记载里,云风生平极为简略,且少年时同后来简直心性大变。 他们日前遇上的,又是何人? 她缓缓转过眼眸,望向不远处负手 “若一早便知道,你知晓他已经死了一千年,昨日我便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班门弄斧,耗费灵力操控这一具身体,在你们面前演那么一出戏。” 温寒烟陡然意识到,她心底察觉到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温寒烟神情微变,心底划过一抹极清晰,却又极不可思议的预感。 因而他故意让云风来了又去,以一尘禅师本体佯装庇护的模样,有意让他们卸下防备。 一尘禅师笑而不语,双手掐了个灵诀,自虚空中祭出一枚巴掌长的根茎。 他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模糊而懒淡。 昆吾刀尖微挑,将那枚根茎贯穿,裴烬垂眸扫一眼,神情辨不清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