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天光塌陷,在眼睛里揉成辨不清的色泽。 一切仿佛回到千年前的某一天。 “你说，乾元裴氏当真甘心交出玄都印吗？” “正是！若裴珩还想负隅顽抗,你且问他，狠不狠得下心舍下这个儿子？！” 少年一身黑衣破碎不堪,腾龙纹被各式利刃般的痕迹撕裂,一张俊美的脸上血痕遍布,双眸紧闭,俨然出气多进气少了。 “要我说,逐天盟的动作还是得快一些。” 有人醉醺醺从角落的桌案上醒过来，“嗐”了一声，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们放心,他骨头硬的很,没这么容易咽气。” 起初他们以为这趟差事很快就会告一段落,毕竟能够扛得住逐天盟一百零八道刑罚的人,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真是一个都没见过。 那些刑罚，那些血腥残忍至极的画面，他们就连回想起来都心惊肉跳，更别提想象这些东西落在自己身上。 先前醉醺醺那人闻言，“哈哈”笑了声。 其余几人叹息一口气，“也罢，这几日让他好生休整一番便是。” 说着，那醉醺醺的领头人不怀好意踏步上前，凑近裴烬身侧，倾身往他脸上吐了一大口唾沫。 “怎么了，死了？前些日子不是嚣张得很吗，怎么现在反倒没动静了？” “大哥，您尽兴了？” “要不……给他点伤药？” “是是是，大哥，您说得对。来日方长嘛，嘿嘿！” 裴烬缓缓睁开眼睛，片刻又重新闭上。 鼻腔里尽是血腥气，还夹带着些古怪腐朽的臭气，在整个密闭而潮湿的空间里发酵。 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但究竟何时是尽头。 那些杂碎说的或许没有错，眼下他不再是昔日狷介桀骜，意气风发的裴氏少主了。 角落里的身体沉默着，仿佛在一片污秽之中化作一枚坚硬的顽石。 黑暗的囚牢之中，陡然腾起绚烂的灵光。 但并非溃散，倒更像是被人一口吞入腹中。 所有人都以为玄都印在裴珩手中，所有人都去找裴珩威胁警告，勒令他交出玄都印。 裴烬第一次庆幸，玄都印出世之后，他好奇将它私自取出。 许是它的特性，落在他掌心之后，玄都印便消失无踪，就连气息也湮灭一绝。 这道灵光太过耀眼，在昏暗阴冷的牢狱之中，显得尤为刺目。 “那是什么？！” 玄都印入腹，仿佛全身都被一点点打碎了骨头，接着被扔在烈火上炙烤。 说到底，玄都印他不该私拿。 他犯了错。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裴烬彻底失去了意识。 裴烬昏昏沉沉醒过来，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朦胧，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面。 “你确定？” “那又如何，你怕什么？只要杀了他，玄都印就是我们的了！” 周遭动静一乱，絮絮低语声渐强，似乎有人心神大乱。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死之人，别说是他，归仙境的尊者都无人能做得到！” “……” 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死亡也成了一种奢望。 他为何不会死？ 不，他不该这么想。 好恨。 他恨云风，面是心非两面三刀，冷漠残忍至极，不顾他们往日情谊，将他害到如今这般境地。 恨自己为何那么傻那么蠢。 害裴氏满门惨遭灭顶之灾。。 以至于他能够很平淡地接受，他右手被烙下荒神印，从今往后，再也无法拔剑。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