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声刚落，空洞之中猝然射出数道锁链，前端挂着锋锐的勾刺，自洗面八方如雨落下。 密密麻麻的剑影撞上锁链倒勾，却忽明忽暗，似螳臂当车，迎上呼啸而来的锁链之时，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于半空炸开无数道绚烂的灵光，四散溃败。 裴烬凭虚而行，罡风浮动他的衣摆和额发，他俯视着脚下狼藉惨状，眼底一片寒凉。 早在他们还未相遇之时，他便已经听识海里那个聒噪的东西，不知道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 眼下如此真切地身临其境，他心底莫名涌起一种许多年都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温寒烟是个聪明人，但她自小被困于潇湘剑宗之内，不染俗世，聪明的地方单纯到单一。 更看不出她这位好师尊，看向她的眼神，究竟是何等离经叛道。 而是一个男人，看向欲望，看向女人的眼神。 他每动作一次，丹田处灵力都像是被凶狠撕下一块，不多时，速度缓缓降下来，面上虽不显，却流露出几分疲态。 与云澜剑尊的狼狈相比，裴烬气定神闲立于高空之中，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困顿。 他掌心翻转，向下一压，虚空间锁链轰鸣震颤着再度拔地而起，朝着云澜剑尊轰杀而去。 呼啸的锁链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裴烬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 他原本以为裴烬修为尽失，却没想到他实力竟已至少恢复了当年四五成。 也不知这勾刺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虽然已被他自肩头拔下，可疼痛却经久不散，丝丝缕缕更深地渗入他骨血之中，痛得他牙关不自觉紧绷。 他心绪激荡，不仅是被作弄的愠怒，更多是被深掩于心底，不愿触碰的心思被血淋淋地挖出来，顾不得血阵禁制，再次朝着裴烬方向斩出一剑！ 剑光斩落，那道虚影倏然散去，浩荡的剑风扑了个空，再次被暗红的血日吞噬一空。 “反正，只要她能够留在你身边就足够了，至于是死是活，你没有那么在意。” 云澜剑尊无力反抗，被数道勾刺贯穿身体，“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锁链紧绷着将他钉入地面之中。 云澜剑尊喷出一口血，目眦欲裂冷喝一声：“住口！” 大片大片的血液涌出，瞬息间浸透了纯白的衣襟，在血阵间光线掩映下，泛着一种污秽般的深褐色。 裴烬落在他身侧，手肘微屈，慢悠悠将手臂搭在刀柄上。 “说话啊，怎么不说？”裴烬笑着俯身，绕有兴致地看着他，“莫非，是因为本座身上，没有能够为你所用的法印么？” “本座以为你要我‘住口’，是因为自己有话要说。到头来这样沉默，还真让人失望。” “唯独只有你，将那个弟子整日带在身侧随行，不为别的，只为排遣不该出现的感情。” “真令人作呕。” 云澜剑尊已无力挣扎，身体只剩下本能，随着裴烬的动作如砧板上垂死的鱼一般抖动。 “你又有话想说了？”裴烬缓声笑道，“那你要不要猜一猜，本座唤过她多少次‘阿烟’，更亲近的事情，又做了多少。” 昆吾刀贯穿云澜剑尊心脏，裴烬反手抽刀，温热的血溅上他眼尾。 昆吾刀将云澜剑尊心脏瞬息间绞碎，裴烬伸手捏住云澜剑尊头颅，手指微屈用力，喀嚓的碎裂声响中，将云澜剑尊头骨生生捏碎。 灵台之中摇曳的元神察觉到裴烬的动作，瞬间惊恐地疯狂四窜。 灵光极速涨大，化作一卷恢宏水墨画。 他垂下眼，随意把玩了下画卷，语调意味深长，“早年间，本座将它赠予故友，眼下想想倒是后悔。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你便将它物归原主，如何？” 九州山河图于狂风中飘摇落入他染血的掌心。 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散进风中。 归生（四） 她好像听见很多声音，空青的，叶含煜的,司予栀的。 温寒烟想问他们怎么了,可浑身却使不上力气,连开口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一只手冷不丁托住她后心，将她扶稳。 不远处红光明明灭灭，逐渐散去,露出地面上瘫软如泥的尸体。 浓郁的血腥气随着风飘散开来。 空青三人看着裴烬的表情极其诡异。 可他现在却死在这里。 但强是一回事,他们也没想过他竟然会这么…… 空青正欲上前，被叶含煜一把拽了回来。 “怎么了？” “寒烟师姐？！”空青见状，也顾不上其他，三两步冲上前，急声道，“你怎么了？” 温寒烟并未察觉，裴烬瞥见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余光微顿，似笑非笑掀起眼皮。 裴烬露出一个说不清意味的笑，没什么所谓地挪开视线。 “羽化境？”空青神情陡然一僵，担忧还没完全褪去，就紧接着涌上一阵狂喜，眼下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