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她泪眼朦胧，五官尚未长开，身形也极小，哪怕踮起脚也只堪堪到他腰际。 云澜剑尊眼神渐深，目光在少女安稳的睡颜上一寸寸抚过，最终定格在她拉着他衣袖的指尖。 又像是随着日落西沉，有什么深掩在心底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绚烂的灵光坠落下来，与少女雪白的衣裙逐渐融为一体，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闪烁着莹润的光晕。 但或许是她举目无亲，他总会多注意她几分。 云澜剑尊指尖蜷了蜷，一大片柔软纯白的衣料交叠在一起，仿佛在他眼睛里逐渐融化，再也辨不清属于谁。 梨花翩然而坠，落了他满肩。 纪宛晴已经快要看不清战况之中两道残影了，但这不妨碍她看出云澜剑尊那一招清夜辰。 但清夜辰不同，这一招对她来说印象太深刻了。 潇湘剑宗剑法虚无缥缈，有攻有防，清夜辰虽只是第五式，却几乎是个六边形战士，进可攻退可守，爆发极快，收效甚高，堪称最强横无匹的剑招。 纪宛晴唇角动了动，有点不忍地挪开视线。 温寒烟彻底完蛋了。 剑法七式，能尽学之者，潇湘剑宗上下百不得一。 起初空青只是担忧温寒烟安慰，但越是看便越是入迷沉浸，繁复剑招映入眼底，莫测变幻，丹田处竟隐隐开始躁动沸腾起来。 空青心底一喜，若他此番突破，能帮到寒烟师姐的地方便更多。 空青心神一动，再次回过神来时，陡然瞥见清夜辰凌然剑光斩落，眉目间的喜意瞬间散尽了。 他下意识往前冲，被叶含煜和司予栀一左一右拽了回来。 “清夜辰很难找到克制之法。”空青眼尾通红，“唯有第七式可能能够勉强抗衡。” 一旦出手较清夜辰相比更晚，便称得上胜负已分。 气浪轰然震荡开来，雪亮的剑光一阵盛过一阵，将天幕映得亮如白昼。 晚霞漫天，沉郁的色泽宛若血河反照，剑光却极亮，也极冷。 空青眼睛突然睁大，又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良久，心头涌上一股难以置信的狂喜。 温寒烟脚踏剑光飞掠而来，碎发被气流拂动，露出那双极冷静的眼睛。 这看似是唯一的出路，实则不然。 清夜辰因快而立于不败之地，那她何必与云澜剑尊拼速度。 以柔克刚方为正道。 就连凤凰花飘落的弧度，都仿佛静止。 第二式，山雨歇。 她要赢。 温寒烟曾经以为，想要赢，便要做最强的那个人，做九州第一的剑修。 离开潇湘剑宗后，她才渐渐意识到一个残酷却现实的真相。 她首先该学会的，是等。 无论何等修为，但凡出手，便一定会有破绽。 破绽全开。 温寒烟催动踏云登仙步，身形再一次暴起。 只求不败。 剑芒铺天盖地呼啸涌入虚空。 他眼神凝固。 云澜剑尊抬起眼。 “这是云澜剑尊的本命剑‘断尘’！” 叶含煜脸色说不上好看，“话虽是这么说，可……” 他这一番心绪跌宕起伏，七上八下，每每到绝望之际，温寒烟偏偏又能绝处逢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他刚要松出一口气，紧接着又被卡在嗓子眼里。 恰在此时，另一道剑光陡然在云澜剑尊身后亮起。 剑身入肉，昭明剑嗡鸣狂响，铮铮颤动。 断尘剑止步于温寒烟眉心前一寸 灵风呼啸，潇湘剑宗剑法最后一式远行客于半空之中轰然荡开，所过之处，地面龟裂，枝木倒飞而起，整片空间都被搅作一片残垣狼藉。 温寒烟攥紧了昭明剑柄，眸底映出云澜剑尊紧绷的神情，轻轻笑了。 她抬眸直视着他，“你那时愿意输给我，看似顾念昔日情谊，实则不过是傲慢的怜悯。你可以败，但永远不可能允许自己真正败于我手中。” “那时承让了。”她冷冷掀起唇角，“但是这一次，我靠的是自己。” “你为私欲眼也不眨杀我生母之时，应当从未预想过会有今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