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眼睛里溢出几乎克制不住的笑意,她嘴角用力绷住,却还是替温寒烟忧心。 温寒烟摇摇头,坚定道:“我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平日里努力一些,旁人花两年时间才能做成的事,我只花一年,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回来看你了。” 温寒烟转过身,白衣胜雪的青年仗剑立在远处,许是听见动静,一双淡漠的眼眸转过来,不偏不倚地看向她。 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身往回走,听见她的话,身体一点点转回来。 娘亲转过头,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眼球不知何时被挖去,只剩黑黢黢的血窟窿,干涸的血痕倒映出冲天的火光。 “为什么……” 温寒烟猛然惊醒,呼吸急促,睁开眼睛。 “醒了?”一道清淡男声响起。 她循声望过去:“师尊?” 雪色的衣摆似水落下来,一只微凉的手覆上她额头。 温寒烟懵懵地摇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又似乎弄错了什么事。 床边坐着的是她的师尊,是她最亲最信任的人,若不是他救下了她,她早已死在凡人界一处遭了山贼的村落里。 心口却陡然一痛。 “师尊……?”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云澜剑尊冰冷的眼神。 鲜血喷涌而出,几抹血痕飞溅上那张英俊却疏离的面孔。 “你有何资格叫我师尊?” 她眼睁睁看着影壁之后剪影掠动,又走出来一道纤细娉婷的身影。 “师尊,师姐她……” 云澜剑尊面不改色抽出长剑,愈发多的血涌出来,他置若罔闻,细细擦拭过剑身上的血,送入剑鞘之中,转过身将纪宛晴揽入怀中。 “别怕,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 温寒烟像是一抹游魂,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浓情蜜意,你侬我侬,在漾满了她血腥气的、属于她的洞府里。 她高热失去记忆,是在六岁那一年。 她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落云峰,更不应该见到云澜剑尊,她不会像儿时那样依赖他。 她应该在…… 这两个字浮现在脑海之中的瞬间,周遭景致轰然溃散破碎。 空气被掠夺一空,她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下一瞬,她抓住了一抹温热。 温寒烟彻底清醒过来,斑驳的树影自窗柩里映下来,在她视野中摇晃。 “做噩梦了?” 温寒烟再次看到他,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裴烬没出声,视线缓缓向下扫一眼看向她的手,片刻又撩起眼睫,似笑非笑盯着她。 她连忙松开手。 司珏和司鹤引已死,司槐序以浑身精血祭阵镇压榕木人,裴烬受无妄蛊反噬重伤…… 裴烬抽回衣摆的动作略微一顿,他单手按在床沿,稍倾身,微微一笑:“难得睡美人睁开眼睛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关心我。” “你睡了很久,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死人都足够轮回转世,活蹦乱跳了。” 他前脚出去,空青后脚就挤了进来。 “我没事。”温寒烟感受了一下,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她枯竭的灵力竟已恢复了八成,剩下两成她不急着调息,如今神清气爽,是真的没事。 “是辰州不知道哪里的一处客栈。”空青解释道,“出了那么大的事,东幽我们是不敢多待了,但是又不知道应当去哪,卫长嬴让我们先留在辰州,随便找个地方落脚。” “寒烟师姐,方才你魇住了,无论我们怎么唤你都叫不醒。卫长嬴说他有办法,便把我们全都赶了出去。” “好在,他倒是没骗人,你总算没事了!” 图谋不轨? 沉默片刻,她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日后你不必如此提防他。”“寒烟师姐,我分明记得,起先你虽没有明说,可对他也是百般戒备的。” 温寒烟不欲多谈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永远不似她和空青,亦或是她和叶含煜那般简单纯粹,但眼下也的确算不上恶劣。 好在空青也并未纠结太久,他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温寒烟身上。 温寒烟愣了愣。 温寒烟有点出神,另一个身影这时候也凑过来。 司予栀一点也不客气地坐过来,直接占了她半张床榻。 她猛然顿住声音。 司予栀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浑浑噩噩醒过来,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