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入阵者如入幽都,根本无从可破,哪怕是归仙境修士受困,一时半会都难以逃出,反倒受阵法反噬被绞碎成血泥。 不,不可能是温寒烟独自破的阵。 在那一瞬间,被困阵中的白衣女子似有所感,干脆不再抵抗阵法的桎梏,盘膝凝神催动起全身灵力,汇集于指尖。 她却对他似乎信任至极,根本从未想过他会伤了她,也从未想过他做不到。 ——一举将陆鸿雪的头颅斩了下来。 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两息?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默契。 但一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人,是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这样的状态,在眼下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势下,显得极为诡异。 黑衣,断刀,瞬息间绞灭神魂—— 裴烬对上他惊疑不定的视线,慢悠悠扯起唇角,“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别着急,下一个便是你。” 他指腹按上额角,似是头疼,片刻想到什么,唇角笑意加深,眉目间的彻寒杀意愈发浓重,“唔,想杀的人太多,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头一个轮到谁。” 他勾起唇角,“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们说你胡作非为,美人,咱们今日便成全他们,让他们好好看一看,究竟什么叫做真正的‘肆无忌惮’,怎么样?” 温寒烟自阵法中走出来,方才那阵法里空气不断减少,她意识恍惚间看见裴烬靠近,便心下一狠,干脆赌了一把。 他给她头上扣的那么多屎盆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不仅从未忘记,反而记得越发深刻。 陆鸿雪的命,她早晚要取来。 为了确保一击毙命,温寒烟方才分毫没有留手,几乎抽干了经脉中大半灵力,眼下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再加上内伤未愈,刚走出几步便重心不稳,一头往地上栽去。 温寒烟感觉到那只手细微的颤意,她脑海中闪过什么,垂眸一瞥,是裴烬的右手。 温寒烟挣扎着用力站起来,视线又向上移动,望见玄色宽袖上一抹暗色的血痕。 方才裴烬出手,身侧三丈之内除她之外并无旁人。 所以,便只能是他自己的。 因为她? 握在她手臂间的力道一重,她被裴烬扯到身后。 裴烬缓缓道,“我知道你修为晋阶,但即便是个神仙,也是会累的。” 裴烬似笑非笑:“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没事。”说完,他故意垂下眼,在她身上扫一圈。 饶是接连同好几拨人斗法,实际上距离温寒烟现身以来,也只不过过去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 温寒烟抿抿唇,她的确说不出“没事”两个字,本命剑断,于她而言几乎称得上致命的打击。 裴烬盯着她看了片刻,倏地笑了:“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如此逞强。”裴烬道,“也如此拼命。” 相反,她永远那么用力,仿佛每一分都要去争去抢,丝毫不懂得什么叫怜惜自己。 也从未有人替她遮风挡雨。 她却没想过依靠他,反过来义正辞严要保护他。 温寒烟闻言,怒极反笑:“我还不是担心你莫名其妙哪天死在路边也无人问津?既然你觉得我多此一举,那日后我不再多管闲事就是。” 裴烬伸手揉乱她原本便不算齐整的发顶,收回手时,却替她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衣领。 温寒烟眼眸微微睁大。 温寒烟指尖微蜷,攥紧了袖摆。 向来都是她挡在别人前面。 “还有剑穗。” 温寒烟抬眸。野草编织成的小野花。 ——“看不上?” 今日东幽的风也很大,吹得她衣袂翻飞,像是染血的蝶翼。 她轻咳一声撇过脸,冷冷补充了一句,“不过,不准让我等太久。” 他再转过脸时,司鹤引一脸如临大敌,神情阴郁深晦地盯着他。 “你应当也听见了,我们稍微有点赶时间。” 她浑身都像是散架了,司珏的确不愧为男配之一,只不过只当她是玩具一样用,完全不顾她的意愿。 纪宛晴险些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纪宛晴软软躺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白狐裘绒斗篷法衣,听着窗外此一阵彼一阵的轰鸣声,指尖不安地绞紧了衣袖。 他说要给她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再拿不到曜影珠,她就能直接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