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见五百年前，那个故作冷淡，眼睛却晶亮，注视着他时专注得仿佛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少女。 生怕失去他，却又不好意思说明。 窗外无风，槐树枝叶在日光下纹丝未动。 叶片微微摇曳了一瞬。 他倏地转过头，宽大的浅金色袖摆飞扬，屈指探出一抹灵力朝着灌木丛呼啸而去，眼神比冰川更寒凉几分。 灵风撕裂空气，所过之处地面上石块飞溅，泥土草木连根拔起。 树冠歪斜，却并未顺着重力倾頽而下。 司珏和温寒烟一同立在窗边，那断枝凝成的巨龙却仿佛长了眼睛，不偏不倚地绕开温寒烟，连她一片衣摆都没碰到，直直往司珏那张脸上冲。 就像是一大盆冰水兜头浇在脸上，裴烬丝毫并未留力，这一团枝叶涌上去，能够令人感受到短暂的窒息感。 他抬眸望去，正对上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 “卫长嬴？”她语气莫名，“你怎么在这。” 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温寒烟还记得，自己先前对裴烬口口声声说过，她同司珏并不熟悉。 当然，即便是这样，这也是她的私事，和裴烬无关。 听见她的话，裴烬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 两人一来一回，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莫名形成一种磁场。 司珏眸光微沉，心念稍稍一动，便回想起不久前家仆禀报，温寒烟身边跟着一个辨不清身份来历的男子。 司珏眼眸微眯：“你就是那个跟在寒烟身边的男人？” 但司珏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压迫感。 “寒烟，五百年前，我从未在你身边见过此人。虽然不知你们究竟是如何相识的，但你当真知晓他的底细过往吗？” 温寒烟拧眉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他嗓音含笑，“你若想要人随行服侍，东幽成千上万的弟子任由你挑选，即便是你看上千个百个都不成问题。你又何必不来寻我，舍近求远将这等来路不明、心怀不轨之人带在身边？” 裴烬饶有兴致听到现在，实在忍不住发笑。 裴烬单手拍了拍身侧空地，“我好端端在这里午休小憩，而你肆意霸道而来，是你打扰了我的清净。” “你若当真爱护她，将她当作自己未婚妻对待，这些琐事，又何必劳烦她主动来求你。” “你既无心照顾，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这等有心之人叫嚣。” 他身量原本已经称得上修长，眼前这黑衣男子倚在枝头上还不显，可他如今缓步站在自己身前，身材竟比他还要优越数倍，即便是此刻懒懒散散靠在窗边倾身。 对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浓密的睫羽向下扫着，半遮住那双漆黑的眼眸，即便唇角带着笑意，看上去，却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轻蔑感。 “喀嚓”的细微声响中，槐叶在他指尖四分五裂。 温寒烟眼神微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流云剑柄。 但这却是第一次，裴烬将这些话说给旁人听。 他待她真的有什么不一样。 但裴烬并没有给她后退的余地，温寒烟还未动作，左手腕间便传来一道猛力。 知晓对面是裴烬，温寒烟下意识没有反抗，身体不受控制顺着这力道向前倾。 裴烬的手臂沿着她肩膀环过来，隔着两人薄薄一层衣料，温寒烟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手臂紧绷的肌肉线条。 温寒烟怔了怔，听见裴烬朝着司珏吐出剩下的后半句话。 裴烬将温寒烟从司珏身边抱回自己身边，便松开手将她放在地面上。 司珏看着裴烬揽在温寒烟肩头的手臂，在他的角度，黑衣男子简直像是将白衣女子搂在怀中一般亲密。 司珏额角 就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斜地里传来：“阿珏……？” 听见这道声音，司珏脸色倏地一变。 司珏眼神微动，却并未像往常那样体贴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安抚，只淡淡负手立于原地。 “温师姐。” 意识到可能出现了什么状况的时候，纪宛晴正靠在躺椅上晒太阳。 立刻有一名家仆围上来，非常熟练地拿了一床厚厚的绒毯盖在她身上，担忧地问：“纪姑娘，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去请少主来？” “我没事，咳咳。”纪宛晴摆摆手，将自己裹在绒毯里，虚弱道，“不需要麻烦他的。” 这些日子他可不少见少主对纪姑娘的宠爱，恐怕如今唤她“纪姑娘”，要不了多久便要改口叫“少主夫人”，自然打心底里小心得很。 她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又往绒毯里缩了缩，低垂下眼睫。 但是今天，她在这里躺了快一个时辰。 司珏没有来。 偶尔被事情绊住手脚，缺席了那么一两次，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