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含煜奋力一扯千机丝，将末端系在腰间，反手将长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片刻，他艰难示意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大概是……西北方。” 裴烬眼睫微垂。 裴烬看着叶含煜示意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出口就在我们的左手边。” 他指节被反震得生疼，“这算哪门子出口？” “……”叶含煜额角狂跳，艰难挤出几个字来，“我快支撑不住了。” 虽然能禁锢住水中人无法上前，但力道时而重了时而轻了，被不少水中人找到可乘之机，拦腰顺着丝线把自己撕成了好几块。 水中人从束缚间挣脱，越发凶猛地围上来。几道剑光交织在一起，一人攻他右侧，一人攻他左侧，还有一人从半空跃下封锁他退路。 他偏头吐出一口血：“别犹豫了，我信卫道友！再不走，我们也只能被困死在这。” “那好，寒烟师姐，我先去替你探探路！”他大喝一声，像是想要通过这种声音找回几分力量。 …… 一种沉重的疲惫感从身体上传来，但方才那种令他恨不得自尽的痛楚已经消失了。 空青不敢睁开眼睛，生怕看见什么黄泉路阎罗殿还有吓人的小鬼，指尖轻颤着摸索到自己身上，试图掐一下看看疼还是不疼。 “啊——” “疼吗？” 这时候再反应不过来便显得蠢了，空青四处张望一圈，边看边问：“寒烟师姐呢？” 一片虚无空茫之间，一道纤细素色身影仗剑而立，青丝如墨垂落在脊背上。 找见自己要找的人，且这人还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空青唇角不自觉上扬。 如果不是旁边还站了个人，这画面他简直想要刻在脑海里，珍藏一辈子。 “我们总算安全了！”空青语气轻快，定定看着温寒烟，“我这次算不算立了大功一件？” 空青眼眸晶亮，仿佛一只被主人顺了毛的小狗。 “那肯定不至于。”叶含煜在一边凉凉一笑，“安全倒也没完全安全。” 面对温寒烟时，他看起来还是温顺得几乎要翻肚皮的哈巴狗，转脸面对叶含煜时，就成了要被抢食的恶犬。 叶含煜扯了下袖摆，不甘示弱回视着他：“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吗？” 的确，自从进入浮屠塔以来，他们都被御灵灯改变了容貌身形，寒烟师姐也一直穿着黑色长袍示人。 ——“只要我们小心些，别意外沾上水，便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一层浅浅的水波漫过靴面，平静得丝毫没有涟漪，澄澈通透，无声反射着流光溢彩般的光泽，一眼便能望见水底。 方才，这水面有这么高吗？ 温寒烟伸出一根手指，轻触身前虚空。 “此处有一道阵法结界。”她捻了下指尖，“结界之后，应当是出口。” 破阵他们不擅长，但是他们相信她！ 但这结界上没有丝毫纹路指引，想要确定乾卦的位置，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自从他来到此处，怀中昆吾刀柄便无声地发着烫。 “既然是我们乾元裴氏酿成的灾祸，自然也要由我们亲手解决。” “这里不需要你，给我有多远走多远，别来碍事！” “嘘，别出声。” “……” 裴烬皱眉揉了下额角，哑声道：“恐怕不是。” 裴烬松开手，昆吾刀柄自发从他袖摆间飞出，猛烈震颤起来。 温寒烟眼疾手快侧身挡住叶含煜和空青的视线，二人只瞥见红光一闪，却只当是寻常灵光，并未往昆吾刀上去想。 裴烬：“不知道。” 裴烬指节微屈，生生将那片平整的空气撕裂一寸。然从缝隙后铺天盖地地涌出来，风声凄厉，仿佛一道遮掩用的幕布被撕开，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 他低头微笑道：“在不在，试试不就知道了？”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方才安宁平静的景致陡然一变。 这里简直被不知道什么人糟蹋的不成样子，墙面倾頽，砖石断裂，门前两尊石像残缺不堪，甚至在某些阴冷的角落布满了青苔，湿冷黏腻，阴森寒凉。 “浮屠塔里怎么会藏着一片这种东西？”空青更是险些被惊掉了下巴，“我越来越不能理解巫阳舟的审美了，一会藏宅邸，一会藏废墟，他怕不是个有收集癖好的疯子？” 他顺势越过断得无处下角的台阶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却发现门上落了锁。 他尾音还没落地，一阵愈发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四面八方炸裂开来。 空青瞳孔骤缩，崩溃抓狂道：“难不成这里还有那些该死的水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