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1 / 1)

血。 韩旬肩头的血已经凝固,像一朵暗红色的花,绽放在青布衣衫上。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青衣人的血饮剑有毒,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毒竟如此刁钻,像一条小蛇,顺着血脉往心里钻。 天亮了,但很阴沉。 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砸下来。 韩旬走进一家药铺。 药铺刚开门,伙计还在打哈欠。 看到韩旬肩上的血,伙计的哈欠卡在了喉咙里。 “客...客官...” “金疮药。” 韩旬说,“最好的。” 伙计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捧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九转还魂散’,十两银子...” 韩旬丢下一锭银子,拿过药瓶,转身就走。 “客官!找您钱...” “不必了。” 韩旬回到住处,脱下衣衫。 伤口不大,但周围已经泛出诡异的青色。 他咬开瓶塞,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像烧红的铁烙在肉上。 韩旬额头渗出冷汗,但一声不吭。 窗外又下起了雨。 雨点敲打着窗棂,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门。 韩旬躺在床上,听着雨声。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雨,这样的痛。 那时他本可以杀了青衣人,但他没有。 为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因为那一瞬间,他在青衣人眼中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一样的执着,一样的疯狂。 雨越下越大。 韩旬闭上眼睛,任由毒素在体内游走。 他不怕毒,因为他知道,这毒杀不死他。 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但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韩旬没有动。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会来敲门的更少。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重了些。 韩旬依然不动。 门外的人似乎叹了口气,然后门闩“咔嗒”一声,自己开了。 一个身影走进来,带着雨水的湿气和淡淡的香气。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是个女人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嗔怪。 韩旬睁开眼睛。 站在床前的女人穿着素白长裙,撑着一把油纸伞。 伞面上画着几枝红梅,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上汇成一个小水洼。 “是你。” 韩旬说。 “三年不见,就这态度?” 女人收起伞,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这张脸不算绝美,但有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纯粹,亮得惊人。 “柳无眉。” 韩旬念出她的名字,像在念一个咒语。 柳无眉笑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她走到床前,看到韩旬肩上的伤,笑容消失了,“他伤的你?” 韩旬默认。 柳无眉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根银针。 “毒入血脉,不及时处理,三天内必死无疑。” “死不了。” 韩旬说。 “嘴硬。” 柳无眉捏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忍着点。” 银针刺入伤口的瞬间,韩旬的肌肉绷紧了,但表情丝毫不变。 柳无眉的手法很娴熟,每一针都恰到好处。 随着银针的刺入,黑色的血从伤口渗出,滴落在床单上,像一朵朵小小的墨梅。 “他练成了血饮剑。” 韩旬突然说。 柳无眉的手顿了顿:“所以?” “所以他要杀我。” “他一直想杀你。” 柳无眉继续施针,“三年前是,现在是,三年后依然是。” 韩旬看着她专注的侧脸:“你为什么来?” “听说你回来了。” “谁说的?” “风说的。” 柳无眉拔出一根银针,看了看针尖的黑血,“雨说的。江湖说的。” 韩旬不再追问。 他知道柳无眉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实则神通广大。 三年前若不是她,他早已死在青衣人的暗算下。 “好了。” 柳无眉收起银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吃下去。” 韩旬接过药丸,吞下。 药丸很苦,苦得让人清醒。 “谢谢。” 他说。 柳无眉挑了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韩旬也会说谢谢?” 韩旬不理会她的调侃:“青衣人现在在哪?” “怎么?急着去送死?” 柳无眉冷笑,“你的毒刚清了一半,现在动手,必死无疑。” “我不怕死。” “我怕你死。” 柳无眉说完,似乎意识到失言,别过脸去,“至少不是现在。” 韩旬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 雨声渐小,但天色更暗了。 屋里没有点灯,两人的脸都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变了。” 柳无眉突然说。 “哪里变了?” “三年前的韩旬,不会说谢谢,也不会问别人意见。” 柳无眉的声音很轻,“他会直接提剑杀上门去,不管对方是谁。” 韩旬沉默。 她说得对,他变了。 三年的隐居生活,磨平了一些棱角,也让他明白了一些道理。 比如,有些仗,不必急着打。 比如,有些人,不必急着杀。 比如,有些话,不必急着说。 “青衣人背后有人。” 柳无眉说,“血饮剑不是他能炼成的。” “谁?” “不知道。” 柳无眉摇头,“但一定是个可怕的人。能在三年内把青衣人调教成这样...” 韩旬想起青衣人说的“无剑之境”。 那不是青衣人自己的领悟,一定是有人指点。 “我会查清楚。” 他说。 “我们。” 柳无眉纠正道。 韩旬看向她:“这不关你的事。” “从我救你那刻起,就关我的事了。” 柳无眉站起身,走到窗前,“江湖上都说,柳无眉救了韩旬一命,韩旬欠她一条命。” “我不欠任何人的。” “你欠我的。” 柳无眉转身,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只是命。” 韩旬心头一震。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离开时,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我...” “不必说。” 柳无眉打断他,“我来不是为了听道歉的。” “那为什么?” “为了这个。” 柳无眉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 玉佩通体碧绿,上面刻着一个“韩”字。 韩旬瞳孔收缩:“这是...” “你父亲的遗物。” 柳无眉说,“三年前你走得太急,落在我这里了。” 韩旬拿起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这块玉佩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一直贴身携带。 “谢谢。” 他又说了一遍。 柳无眉摇摇头,走向门口:“三天后,青衣人会在‘听雨楼’见一个人。” “谁?” “不知道。但一定很重要。” 柳无眉撑开伞,“我会去查。你好好养伤。” “小心。” 柳无眉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消失在雨幕中。 韩旬握着玉佩,听着渐远的脚步声。 雨又大了,敲打着屋顶,像无数细小的马蹄声。 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旬儿,剑是凶器,但握剑的人,可以不是凶人。” 他当时不懂。 现在,似乎懂了一些。 窗外,雨幕中隐约传来铃声。 清脆,悠远,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 韩旬走到窗前,极目远眺。 雨雾朦胧中,似乎有一个身影,撑着红梅伞,腰间系着一串银铃。 铃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雨声中。 韩旬关上窗,回到床上。 肩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心里某个地方,却隐隐作痛。 他吹灭蜡烛,在黑暗中躺下。 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但他却异常清醒。 三天后,听雨楼。 青衣人,以及他背后的人。 韩旬握紧了玉佩。 这一次,他不会手下留情。 夜雨依旧,铃声已远。 但有些东西,一旦响起,就再难忘记。喜欢短刀集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短刀集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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