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三天,秦柊心里的煎熬却直线递增,人生第一次尝到了百爪挠心的滋味儿。
秦柊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不正常,后来这个木讷的男人上网搜了一下,才知道这种叫相思病。通常男生惦记一个女生,并对其产生性冲动大多集中在青春期,而他晚了别人十年,属于极其慢热不容易开窍的榆木疙瘩。
秦柊有点遭受打击,毕竟让一个认定自己是早熟的、世故的男人,猛然接受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这种颠覆性的认知的确需要消化。
不过秦柊到底是秦柊,他经历的人生更为丰富,很快就从这种打击中走了出来,而且性格里的务实和行动意识也快速激发——他一直都是锁定目标就立刻执行的人。
秦柊再次请出了私家侦探,没两天就搜集到林寻身边交友圈的所有情报。
私家侦探根本没费什么功夫,何况林寻根本没有想过对外保密。
余寒是余家的长子,余家还有一个女儿叫余歆,林寻和余歆关系十分亲密,和余家这对兄妹是自小就认识的,可以说是发小。
林寻失去母亲以后,受到余家不少照顾。可能是因怜生爱,自那以后,余寒和林寻的关系也逐渐走近。
按照私家侦探的分析,林寻对余寒也是早有意思,但她性格内向,又确诊过精神疾病,便从未显露这一点,听说这件事还是余寒主动的。
其实就算私家侦探调查不出来,秦柊能猜到一二,他了解林寻的性格,毕竟她曾在实验室住过几个月。
林寻若不是对余寒早有意思,任凭余寒如何主动都没有用。
秦柊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但他转念一想,孤苦无依的林寻对于一个长相英俊、成绩优秀的邻家哥哥心动是人之常情,她又没见过更好的,无从比较罢了。再说,余家对林寻多有照顾,也算是有恩,林寻心里必然会感恩,就此将恩情误解为爱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是人,她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人性,会有思想,但有些地方也会和小动物一样。就像流浪猫,你对它好,它记住了你的善意、你的气味儿,它就会亲近你,表示它的感谢。
秦柊知道林寻不是流浪猫,但是性质差不多,她再内向也需要其他人的陪伴,需要社交,需要找一个伴侣,而余寒就是她生活圈子中最好的选择。
不过那是在他出现以前,余寒只是抢先了一步,胜在出现得比较早。
秦柊做了几天的思想建设,终于决定面对自己的内心,并展开行动迈出第一步。
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做事一向有章法,于是很快就回到了上一个关键的时间点——林寻决定接受出版公司的工作之前。
秦柊特意穿了一身考究的衣服,还戴上眼睛,令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专业人士,表情也略微严肃,手里还拿着一些资料和传单。
他用了比较“笨”却绝对有效的办法,就是站在林寻出入必经的道路上。
林寻出门了,经过时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他。
秦柊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林寻身上,见她边走边拿出手机,像是在回复谁的信息,于是秦柊走上前,轻轻碰了一下林寻的胳膊。
林寻的手机没拿住,掉在地上。
林寻连忙要捡起来,秦柊却比她动作更快,将手机捡起之后还反覆看了看,发现手机壳的边角有点磨损。
秦柊将手机还给林寻,非常诚意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碰掉你的手机,我赔给你一部新的吧。”
林寻很是诧异,跟着摆手说:“不用,不用,只是磕了一点,这个手机壳只有几十块钱,无所谓的。”
也难怪她惊讶,张嘴就说要赔一部手机,这个人不是有钱没地儿花就是脑子有问题。
秦柊微微笑了下,说:“还是让我表达一下歉意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然后他朝旁边卖饮料的小摊贩看了眼,将手里的资料和传单交给林寻,又说:“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我马上回来。”
林寻大概没有学习过何谓“拒绝”,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只下意识接过那些资料和传单,看着秦柊几个箭步走到饮料摊面前,快速扫码支付,又转身折回,将一瓶密封的果汁递到她面前。
如果秦柊是坏人,应该不会选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他根本来不及在饮料上动手脚——这是林寻在茫然之间唯一能想到的事。
林寻低下头,看着递到面前的饮料,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到传单上的话,尤其是那硕大的鲜明的印刷体数字,写着令人心动的时薪。
林寻将资料和传单还给秦柊,又接过饮料,这时秦柊从中抽出一份资料和一张传单,再次递给林寻,问:“你要不要也看看?”
“我……”林寻刚要拒绝,并出于本能地生出警惕,想着该不会是骗她去什么组织这才这么友善吧?
但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她就听到秦柊说:“我这传单一早上都没发出去一张,也没有人愿意仔细看这份资料,都觉得我是骗子,是我们这份工作的薪水不够高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站在林寻的角度,她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很奇怪,但他看上去又不像是骗子。也许是怕她误会,这番话落地,这个男人又找补了一句:“我真不是骗子,只是让你帮我看看,如果你觉得这是骗局,你就不要理会或者直接报警,我保证不是在向你推荐工作。”
林寻又看了男人一眼,扫过他身上的衣服,随即低头看向传单。
林寻想着,只要她不上钩,这个男人也骗不了她什么。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早上都没发出去一张,这会儿才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人问两句。
林寻又仔细扫了一眼传单上的字,只一眼就皱起眉头,再看秦柊就像是看一个神经病,然后她指着传单说:“这上面写着有精神病史的人优先,是认真的吗?”
秦柊解释道:“当然,其实我们主要面向的是市区医院的精神科患者,我们之前也和院方合作过,但患者们的表现并不太理想。我们这才尝试面向社会,希望能找到一些已经回归生活,依然需要靠吃药维持情况的人选。我们的实验室说是有资质和备案的,这些信息都能查到,编是编不出来的。”
说来也巧,林寻之前去市区医院精神科排队拿药的时候,就曾经从旁边两个病友的闲聊中听过这个“兼职”。
说是兼职,给的却比正式工作要高出很多,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不够稳定。实验室给钱大方,但用一个人多长时间却说不准,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很多参加过实验的患者都希望能长期留下来。
这会儿再看传单上的实验室名称,和林寻听到的一样,内容描述也符合,时薪高得惊人,而且明确写出了三个月实验期,过后是否继续沿用会根据实际情况考量。
最开始听到病友谈论时,林寻还以为是他们的妄想症犯了。妄想症患者不只想像力丰富,而且描述得天花乱坠、有鼻子有眼,有的更是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乍一听上去真以为是真的,所以当时林寻并没有在意。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林寻又看了秦柊一眼,语气放轻柔了几分,问:“请问朋友,你最近吃了什么药?我吃的是……”
林寻一连说出三种药名,其中一个还用了简称。
秦柊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你以为我有妄想症?这些药我见实验者吃过,但我是不需要吃的。你说你在吃,看来你要不就是患者,要不就是医护人员。”
秦柊边说边从身上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寻:“如果说要加你的联系方式,你肯定不会给,这样,我把名片给你,你可以回去调查,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这个电话,我们会给你安排一场面试,条件通过就可以参加,为期三个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