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府是那样的大,而她却是那样的渺小。西江麓不似景晨一般,因为母亲的离去被迫遮掩压抑着自己过活,更不像景晨一般因为在阵前厮杀太久而有着近乎铁石一般的心肠。虽然和父亲不算亲近,但她生长的环境还算得上是和善。也正因为生长环境如此,才将她养成了如今的性子。从小时候见到景晨的第一眼,她就决定要跟着她。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她一直跟在景晨的身边,听她的吩咐、为她左右,手上虽然也沾染着鲜血,可到底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她愿意站在景晨的背后,给景晨自己的支持。一开始,她还待在父亲的身边,只是帮着少商处理西边和北边难以处理的事务。而后,随着济伯父与两个哥哥一起离世,景晨掌权,她也一步步地从西江到了燕京,最终在隆正二年于司马府有了自己的宅院。而在她来了以后,府中又有了辛笃姐姐,后来又有了长安殿下。司马府的人越来越多,偌大的府宅也越来越有人气,一点点更像是书中所描写的家的模样。可现在,这个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也要不存在了。热闹的府邸逐渐变得沉寂,最终只能归位寂寞。“我们只是去办一些事情,等到事情解决完,我们还是会回来的。苒林,我们是家人啊,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辛笃最受不了小姑娘落泪,尤其落泪的小姑娘还是可爱的苒林,她伸出手指擦掉苒林眼睫下的泪珠,宽慰道。见到对面的卫瑾韶和景晨没有反应的时候,她猛地一个眼刀飞了过来。见此,卫瑾韶的笑意明显,她点了点头,应和道:“苒林,我们不会彻底离开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景晨表情柔和,语气十分坚定,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些辛笃看起来心惊的情绪,“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我的家。”景晨眼眸的情绪转瞬即逝,辛笃没有抓到其中更深的含义。索性不再想,她又一次举起酒碗,轻声:“为了家人,干杯。”四人碰杯,这次不用言语,皆是饮下了碗中辛辣的酒水。外面的寒风呼啸似刀,偏厅内的四个人,却都是满目的笑容,和乐而温暖。“说起来,你和司渂到底什么情况啊?”辛笃把手搭在了苒林的肩头,模样像极了街头巷尾醉酒的汉子,看起来令人十分不自在。但又因为辛笃向来如此,倒也没有引来任何的不快。苒林浅浅地饮了一口酒,神情迷茫,反问:“我和司渂?我和大司命能有什么情况?”“呵!”辛笃觑了苒林一眼,不管她神情有多坦然,依旧挑眉逼问,“我可不是你那个不通四六的问筝姐。那些日子夜晚饮酒,司渂那目光就差黏在你的身上了,你可倒好,回回酒醉倒在人的怀里。近来你忙成那样,还不忘去雾灵山找她,你说你们没有情况?我可不信。”这倒是景晨和卫瑾韶都不知道的,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尽数落在苒林的身上。被三个姐姐这样看着,苒林有些招架不住。她默了默,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忽地轻声道:“我和她,什么都不会有。”言罢,苒林将身上的外衫脱下,只留下内里的锦袍。动作间,炭盆里的火光趁着她的面颊,令她整个人都泛着红光,神情看起来颇有些黯然的滋味。“怎么就什么都不会有了?”辛笃再次问。景晨的眉头皱起,她猛地想到了在很久之前。那时候她也曾问过她和司渂的事情,但那时候的苒林看起来远比现在要洒脱得多。一个人只身走远的背影虽然孤寂,却全然看不出眼下如此黯然的模样。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吗?苒林沉默,似是想了想,她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连续这样快地饮下两碗烧刀子,就是辛笃都有些受不住,何况是苒林。她眉头皱成一团,作势就要吐。坐在她身侧的辛笃,连忙给她施了一道咒语,令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缓了片刻,苒林这才转头看着辛笃,说道:“我是人,她是神。她不死不灭,我寿数不过百年,我们如何能有什么?”辛笃笑了下,又问:“她可欢喜你?”苒林沉默,只有一抹苦笑。这意思是不喜欢?若是不喜欢,苒林何至于短短几个月,在提及司渂的时候神情变得如此落寞?自家妹妹被欺负了,景晨如何能够坐得住,她立刻跟上了话题,问:“你是说她不喜欢你,还来撩拨你?”“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不用说。我都晓得的。”晓得什么晓得!卫瑾韶摇头叹气,眼瞧着景晨的怒气逐渐升腾,连忙按住她的手,柔声对苒林说:“你若是顾及自己的人族身份,倒也不必。用你问筝姐的话来说,人生不过百年,自是如何尽兴如何做才对。”室内安静无声,三人的暗红色的眼眸都落在苒林的身上。尤其是景晨那沉沉的模样,更是让苒林感到压力山大,她抿了抿唇,忽然摸了下自己的腹部。见她如此,景晨立刻站了起来,厉声道:“你摸肚子作甚!莫非……”话音落下,余下三人皆是无语地看着景晨。看到几人这样的目光,景晨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她不自在地扭过身,脚步在原地踱了两下,随后又转过头来,对着苒林说道:“你定是饿了,我去,我去厨房给你找些吃食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