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景氏只有你一人。“不死不灭?那……”景晨并未将话完全说出。她清楚,卫瑾韶定然知晓她没有说完的话中里面的含义。“百年前五凤族蒙受大难,各族近侍人族仆从皆反叛。因事起突然,当日又恰逢鹓鶵王族展翼,这就导致族中陨落甚众。你我也是在那日,被青鸾一族的仆从景燚所累,神魂消散。若不是这些年你的姐姐与司纮左右奔走,替你收拢神魂,促你觉醒,你便要和寻常景氏人一般,不到而立之年收到诅咒而亡。”卫瑾韶并无隐瞒景晨的意思,索性将她想要知道的、可能知道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告知于她。景燚?促我觉醒?姐姐?不知为何,听到这番话,景晨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她瞥了眼室内,地龙火热,头脑因为如此温暖的室内而有些不太清明,她猛地一脚将房门踹开,如此动作,导致房门发出一阵声响。卫瑾韶静静地瞥着她,晓得她心中的郁结,淡道:“景燚,你合该晓得他是谁。”景氏在燕国地位煊赫,虽然嫡系的子嗣凋零,可族谱还是明明白白地记载着每一代的。饶是景晨再是离经叛道,但她也是清楚的,景氏的先祖的名字。不是旁的,正是——景燚。突如其来的郁结本就让景晨心情低落,眼下听到卫瑾韶这样说,她腾地站起身来,转过头,看着卫瑾韶,怒道:“你这是何意?你是想说,我现在之所以以景晨的身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景燚当年叛乱之故吗?”景晨是景氏的人,景氏生养了她这许多年,但汲瑜却是被景燚的背叛所累的𬸚𬸦王族。景晨便是汲瑜,汲瑜就是景晨。当年的事情,本就如同一团迷雾,根本说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拉住越发暴躁的景晨,卫瑾韶平静地说道:“不错。”这是什么浑话!景晨心中的怒气升腾,她不愿对卫瑾韶怒目而视,作势就要离开。可卫瑾韶拉着她的动作看似寻常,却让她根本无法挣脱。她转过头,垂眸看着面前神色平淡的卫瑾韶,拧眉反问:“瑾韶,你可还知道自己是谁?可还知道我是谁?”寒风刮过,吹醒了莫名被怒气笼罩的景晨,也将陷入迷惘的卫瑾韶吹醒,她抬起头,看向景晨,目光中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悲悯。“你说得对,你是景晨,你一直都是景晨。”卫瑾韶的笑容有些苦涩,她缓缓地松开了拉着景晨的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是谁,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这样子的卫瑾韶是景晨从没有见过的,她的怒气来的蹊跷,此刻她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了。满目中只有如此迷茫的卫瑾韶,她蹲下身,拉住了卫瑾韶刚才还抓着她的手,柔声道:“抱歉,是我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瑾韶,你是卫瑾韶,至少在我的眼里,你只是卫瑾韶。但不论我是谁,也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妻子,对吗。”寒风裹挟着风雪,吹在二人的身上。庭院寂静无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隐隐变暗,大片的乌云遮天蔽日,原本明媚的阳光被熏染得墨黑,世界一片昏暗,只有门外的雪地,倒映出了别样的银色光芒,落在房中的二人身上。细碎的雪花飘落在景晨的肩膀上,卫瑾韶垂眸静静地看着面前单薄瘦削的身影,看着她笔直的腰身,诚挚的眼神。自那日在城外与她相遇,她就是如此。分明整个人的面容都被面具所遮掩,周身散发着冷傲气息,可是她的一双眼眸却是那样的真挚。以她的身份来说,她分明可以带着独属于北燕大司马的傲气,睥睨众生。可景晨在面对她的时候,却从来都是处在下位的那个人。哪怕在尘封的记忆深处,那个活泼开朗的、备受宠爱的、聪颖调皮的汲瑜,她也永远都是挺直身,从不曾弯下腰,更遑论处在下位仰视着她。她是景晨。是她千里迢迢赶来燕京,想要拯救的景晨。卫瑾韶深吸一口气,拉起景晨,让她重新坐回位置上。自己则是起身,往前慢慢地走了几步,最后跪坐在地上,趴伏在她的膝盖上,低声道:“我是被风清教导长大的,她在幼年就告诫我,我与你只能活下一个人。”一个人?景晨闻言,眉头立刻皱紧,想要说什么,可话语还未说出口,就被卫瑾韶制止。“你在\\这年,如果再不觉醒,你就会成为普通的人族。一开始,我也想着,不如就让你这样死去,也好为楚国消灭一个杀神。让燕国在短短几年内连续失去两位大司马大将军,这一定会让燕国军心涣散,如此便给了我国机会。”卫瑾韶轻声道,好似根本不在乎景晨是否在听,“可在一天的深夜,我看着你的画像,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对你的事情置之不理。”“楚国的长公主,监国之位皆非我所愿。若不是我父皇将一切交给我,我倒是希望能够回到苍云滇就藩。但朝野上下,哪怕是我的亲弟,都以为我贪恋权势。那些个文人,懂些什么?他们所攻讦的到底是我的政策,还是我是女子?”“随着时日增多,我的恨意越发明显。我恨这帮文人的贱嘴,我恨我的亲族不能帮衬与我,我恨一切让我感觉到不痛快的事情。可很快我就意识到了,我根本不需要如此坚持。要是父皇当真顾念我、疼惜我,便不会让我以一人之力扶持根本不成器的弟弟,更不会给朝中老臣留下遗诏,令他们牵制我的势力。” ', ' ')